康熙記得,這兩兄弟也好過一陣,胤褆小時候還帶著太子爬樹捕蟬,再合夥把黑乎乎的蟬蟲偷偷擱進授課先生的茶碗裡……為這事還被他狠狠打了一頓,當時太子還為他大哥求情。
可這幼時一同玩鬨的情分卻被一隻貓毀了,之後就更加漸行漸遠了。
“皇阿瑪,既然如此,兒子更應該跟著叔公去尼布楚。”
康熙回過神來,就聽胤礽說,“叔公還算聽兒子的話。”
“聽話?朕看他是溺愛你。”康熙哼了一聲,“朕還記得呢,小時候你到你外祖家小住,他就馱著你到處瘋跑不說,有一回你趁他午睡把他臉上胡子全剃了,他還誇你手藝好!”
胤礽也笑了,他早不記得了。
“皇阿瑪,您就答應了吧。”胤礽沒法子了,隻能紅著臉去拽康熙的袖子。
康熙虎著臉:“都多大了,還這般小兒情狀!快鬆手!”
胤礽心底默默回憶著程格格那得意洋洋的語氣:“您不知道會撒嬌的孩子才有糖吃麼,在自家阿瑪麵前,臉皮沒這般重要。”
他心想,或許也不全是歪理,今兒正好試試。
便厚著臉皮沒放手:“皇阿瑪,求您了。”
“你是朕的太子,朕不能讓你去這麼危險的地方。”康熙雖然一副被纏得沒法子的模樣,實則內心受用得很,軟下口氣道,“你原先說得也有理,索額圖這人是個屬炮仗的,彆頭一天就把鄂使綁出去沉河了,那便依你,不如將佟國綱換下來,叫明珠跟著去吧,隻盼著他們倆彆打起來。”
胤礽心想,您料得很準,頭一天要不是佟國綱拉著,還真沒準。
“梁九功,傳朕口諭,”忙起來的康熙壓根不管自鳴鐘如今指到哪兒了,“宣索額圖、明珠即刻進宮覲見。”吩咐完又無奈又寵溺地拍了拍太子的手背:“這樣可滿意了?能鬆手了?”
“皇阿瑪英明,那兒子可先告退了。”
胤礽笑著撒了手,在康熙“兔崽子快滾吧”的笑罵中退下了。
出了乾清宮,胤礽可算鬆了口氣。
他本也沒指望真能跟著去,他實際上就想找個能製著叔公的人,儘力避免夢中那和談的結局,明珠這個人雖然有時真挺煩人的,但彆說,拋開私人恩怨,他這個人待人百計款曲又八麵玲瓏,辦事一流的妥當。
他正經起來,自有一百個法子順索額圖的毛,倆人也是二十幾年前一塊兒住侍衛處的交情,隻不過明珠這人更能體察聖意,他似乎清楚地明白自個就是皇上刻意扶起來製衡索額圖的,所以他沒事兒總愛刺撓他,叫他不痛快。
要說真勢同水火,倒真不至於。
胤礽放下心,鬆鬆快快地哼著“天青色等煙雨”回了毓慶宮,也不回淳本殿,習慣性便往後殿後罩房去了。
可憐明珠在兩個美貌丫鬟的服侍下剛燙完腳、捶完背,正預備睡個好覺就被突如其來的旨意薅起來,隻能蒙頭蒙腦、緊趕慢趕進宮了。
在宮門口還碰見了頂戴都戴歪了、一截襪筒漏在外頭的索額圖。
倆人頭一回見麵沒掐起來,都一頭霧水。
萬歲爺大半夜急召,這是出什麼大事兒,難不成皇貴妃……薨了?那叫他們倆乾啥,也該叫佟府的人進宮才是……索額圖百思不得其解。
明珠瞧著索額圖那張茫然大臉,再聯想今兒太子當眾表示要隨團前往尼布楚,倒是猜到了幾分,心底哀歎,萬歲爺這是叫他給索額圖保駕護航呢吧!
哎呦……可真是晦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