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格格聽出太醫是個年輕男子,便微微頷首,也不敢說話。
忽然,周太醫注意到紗簾上粘著幾根貓毛還有抓痕,又問:“格格可是養了貓狗?格格既然是易患風疹廯瘡之人,便不要叫貓兒狗兒進屋子,日常也要多給它們梳去浮毛,否則容易加重病症。”
等周太醫走了,楊格格立即嫌惡地瞪著角落裡的貓,她養這隻貓本是一時起了念頭,家裡壓根不曾養過!
她使了銀子打聽太子的喜好,就聽淳本殿伺候過的太監說起太子爺以前養了隻這個模樣的貓,十分鐘愛,可惜不慎摔死了。
“怎麼摔死的?”她當時還吃驚地問。
那太監把銀子收進懷裡,支吾道:“奴才這就不知道了,許是貓兒頑皮都愛爬山爬樹的,一時看管不到出了事兒也有的。”
楊格格覺著有理,以前她阿瑪有個姨娘也養貓,蠢笨得很,爬了樹自個又下不來,每回都要人爬樹上去救。
於是她便想著她也養一隻,太子爺猛然見了必定懷念,以此為契機,叫太子爺也能多來她這兒坐坐,他們一塊兒對弈賦詩,再逗逗貓。
誰知太子爺恐怕早忘了什麼貓兒狗兒的,每次瞧見這貓都冷冷的,絲毫不見喜愛的樣子,現如今還她賠了夫人又折兵,身上不好大張旗鼓叫了太醫,痊愈之前,她都彆想見著太子了!
“快,將它丟出去打死!”楊格格身上又癢了,她難受得幾乎是厲聲尖叫,“都是它害了我!”
隨即又下令要將屋子全都擦洗一遍。
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將貓抱了出去,抹著眼淚蹲在院門口不知所措。他養了這貓也有些日子,叫他親手把貓打死,他實在下不去手。
柳兒將屋裡的事兒都安頓好了,周太醫開的湯方也抓了回來,小宮女已伺候著楊格格沐浴去了,她聽見牆根下小太監強忍的嗚咽聲,連忙過去將人拉到下人住是的廊房背後,才低聲教訓道:“在外頭這麼哭,你不要命了?”
身為奴才,彆說哭了,就是哭喪臉都不成,叫掌事太監瞧見了,一頓板子是省不了的。
小太監一邊甩自己巴掌一邊抽氣,才拚命忍住了。
柳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懷裡乖巧的貓,歎氣道:“你悄悄把貓扔到南花園去,那兒到處都能躲,等格格氣消了,我再替你去回,就說貓抓傷人跑了。”
“柳兒姑姑……”小太監眼淚又想掉下來了,“咱們不如把它送回貓狗房去吧。在外頭指定也能餓死。”
“你入宮時日短,以為退回貓狗房就能活麼?”柳兒掏出手絹把他臉擦了一遍,“被彆的主子養過的貓狗不會有人再要的,貓狗房哪有功夫專門伺候這些沒人要的畜生?送回在貓狗房啊,隔天就會被那些太監宰了吃了,還不如放到花園裡頭,你隔三差五避著人放點吃的喝的,興許還能活。”
小太監抱著貓,咬牙點了頭:“多謝姑姑,我這就去。”
柳兒一直站在那兒,目送那小太監匆忙的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去,臉上殘存的溫柔就這麼一點點冰冷下去。
她低頭彈了彈衣角,轉身回去。
日後又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