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蘭亭掙紮了半晌,終於還是起了。
待用畢早膳,正要到院外散散步,卻見晚霞進來稟道:“姑娘,府門前有一個自稱是沈家姑娘的,說要見你。”
沈家姑娘?章蘭亭一怔,難道是沈念微?
她不由歎了口氣。
沈念微是章蘭序的未婚妻。
章家出事時,章蘭亭求誰,也不敢求到沈家去。
沈念微父親外放為官,家中是祖母和繼母做主,這兩人本就嫌章家官兒小,想將沈念微另許給彆人。
她深怕自己一求,沈家會趁機要求退婚。
章蘭亭收拾一番,在小客廳見沈念微。
沈念微詢問章家的事,滴淚道:“發生這樣的事,為何不告知我一聲?我還是前日不經意聽得人提及,方才知道。昨日去尋你們,誰知樓去人空,著人到處打聽,才知道你到了王府。”
章蘭亭歎息道:“沈姐姐,我哥哥的事,隻怕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且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你……”
沈念微咬唇道:“我此來,便是要告訴你,我會等著你哥哥,家中如何威逼,我都不會從。”
章蘭亭微紅眼眶道:“沈姐姐,我替哥哥謝謝你!”
她斟酌一番,又道:“我哥哥有什麼消息,我會派人告訴你,另外,若傳來不好的消息,你千萬不要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見著了,才能全信。”
沈念微得了章蘭亭這話,鬆了口氣,點頭道:“好。”
她又問道:“不知道伯母和妹妹住在何處?我可方便去探望她們?”
章蘭亭道:“改日再見罷,這會相見,隻有傷心,你也知道,我母親動不動隻會哭,我怕她哭太多,對身體不好。”
沈念微不再強求。
送走沈念微,章蘭亭看看時間還早,便跟肖娘子說一聲,坐了步輦去隔壁院子見章夫人和章蘭若。
母女敘了幾句話,章蘭亭提起沈念微,說沈念微願意等著章蘭序。
章夫人果然又哭了,哽咽道:“難為她有情有義,還念著蘭序,不像謝家,一聽我們出事,就退了你的婚事。蘭亭啊,你被退了婚,以後可怎麼辦?”
章蘭亭無奈,拍一下章夫人的手道:“隻要阿爹和哥哥平安無事,我的婚事再議就是。”
章夫人擦了淚,“你舅舅那兒,還沒有回信,也不知道會不會寄錯地方。”
章蘭亭道:“阿娘不須擔心,我已跟王府的程長史提過,若舅舅有信來,我們定能收到。”
回到晉王府,章蘭亭渾身酸痛,困倦異常,便上床補眠。
才入睡,又做起了夢。
夢裡,依然是被囚於宮殿中,老嬤嬤朝她道:“蘭亭兒,你學會侍候人,父兄自然得救,不會侍候,父兄就得死。”
章蘭亭很著急,問道:“怎麼侍候?”
老嬤嬤道:“過來看圖,你照著圖中這般,使出渾身解數,該卷的卷,該擺姿勢擺姿勢,該這樣那樣就這樣那樣。”
老嬤嬤說著,在案上展開長條幅圖畫。
章蘭亭探頭一看,瞬間臉紅耳赤,喃喃道:“怎麼都不穿衣裳哪?”
老嬤嬤道:“要不要救你父兄?要救的話,好好看著。”
章蘭亭被逼著一幅圖一幅圖看過去。
看畢圖,老嬤嬤領她走到另一側房間。
房內雕花大床上,已躺著一位年輕俊俏男子。
章蘭亭看不清男子頭臉,隻覺有些熟悉。
侍女上來剝章蘭亭衣裳,再把她抬上床。
有幽香陣陣,章蘭亭迷迷糊糊,和男子這樣那樣。
折騰很多個回合,依然看不清男子頭臉,隻看到男子鎖骨有一顆紅痣。
章蘭亭醒來時,清楚記得夢中之事,不由羞得不敢睜眼。
天啊,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太羞人了!
好一會,她才睜開眼睛。
這一睜開,卻是一驚,房內掌著燈,分明已是晚上。
啊,她錯過侍藥時間了麼,怎麼沒人喊醒她?
聽得房中動靜,撫琴便進來服侍,一邊道:“章姑娘不須著急,張禦醫怕你辛苦,另請了謝公子去侍藥。”
章蘭亭本想當唯一侍藥人,但現下一瞧時間,明顯阻止不及,隻得作罷。
她起身用晚膳,沐浴畢,便在院子裡看星星。
看著看著,卻想起夢中男人。
雖看不清男人相貌,但總感覺男人雙眼燦若星辰。
他雙臂有力,肩寬腰窄,長腿一撩,真個……
章蘭亭臉頰發燙,不敢再想。
真的太羞人了!
正含羞,卻見肖娘子回來了,一見著她便道:“謝公子侍藥不成,換了馮姑娘,也侍藥不成,還得章姑娘去侍藥。”
章蘭亭一怔,問道:“怎麼不成?”
肖娘子歎道:“謝公子侍藥,王爺不肯張嘴,還揮拳砸在謝公子鼻子上,謝公子噴了鼻血,差點暈了。”
章蘭亭:“……”
肖娘子繼續道:“換了馮姑娘侍藥,王爺倒是張嘴了,卻不是喝藥,而是嘔了馮姑娘一身,馮姑娘哭著跑了。”
章蘭亭:“……”
肖娘子:“玉音和玉姿剛幫王爺收拾畢,給他漱了口,擦了身,換了衣裳和鋪蓋。張禦醫正重新煎藥,半個時辰後,要請章姑娘過去侍藥。”
稍晚,章蘭亭到了瑤仙殿,進去侍藥。
不知道是適才折騰太過了,還是彆的原因,晉王乖乖張嘴咽藥後,倒沒有彆的動作了。
章蘭亭鬆口氣,張禦醫也鬆口氣。
那一頭,謝玉墨已收拾東西,準備第二日就告辭回家。
他坐在燈下,極是心煩,萬萬想不到,這侍藥,卻是用嘴侍的,蘭亭她……
她以後怎麼嫁人?難道要當王爺的侍妾?
馮雪青卻在燈下悶笑,哈哈哈,怎麼也料不到,侍藥是用嘴侍的。
章蘭亭這般侍藥,傳出去的話,她還有臉做人麼?
這一輩子,她就沒臉了。
她扇我這兩巴掌,以後,必須百倍還給她,讓她爛臉沒臉。
章蘭亭這一晚侍藥畢回落霞院,上床躺下時,以為自己還會繼續做夢,沒料到,這一回什麼也沒夢見。
第二日,她一早醒來,卻有小丫鬟來請她,說張禦醫和程長史在前麵客廳等她,有話要說。
章蘭亭忙忙過去,程長史一見她便道:“我打聽得狀元郎今日在太清宮和道士論辯,章姑娘可以去見見。”
章蘭亭大喜,見了狀元郎,她好好求一求,說不定對方願意幫忙打探一下父兄情況呢。
程長史道:“見到狀元郎,章姑娘可以這樣說……”
他教導了一番話,章蘭亭聽得連連點頭。
稍遲,張禦醫騎了馬,護送章蘭亭去太清宮。
張禦醫家傳醫術了得,手中且有幾張丹方,平素和太清宮的道長也會論醫尋丹,素有交情,他們一行人進去,很快就被領到靜室中。
待小道僮奉上茶來,張禦醫低語幾句,小道僮便笑著應了。
章蘭亭好奇,問道:“張禦醫跟小道僮說什麼了?”
張禦醫也不瞞她,輕笑道:“我讓小道僮告訴李道長,說我新得一張丹方,李道長若把把狀元郎哄進靜室來,這張丹方就歸李道長。”
他擺擺手,“李道長擅巧言,不肖一刻鐘,定然把狀元郎哄進來,你等著就是。”
說畢,看章蘭亭一眼,站了起來道:“我出去一會兒。”
張禦醫一出去,前頭就傳來腳步聲,靜室簾子一揭,一個聲音笑道:“什麼寶貝藏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