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靜安握緊手指,暗自懊惱,定了定,才道:“謝謝。”
說完,提裙快步離開,走得著急,卻又踩著不怎麼常穿高跟快不了,幾乎落荒而逃,卻又致命般聽到身後一聲愉悅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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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秦宜年去了趟洗手間,洗手時,才注意到身邊人是沈烈,他不願又不得不主動打招呼問候。
秦元明跟他說了很多,講清楚現如今秦家的現狀,沒有沈家的百年根基,也有沒有新貴的洶湧勁頭,既然是夾縫求生,必定得左右逢源,如今秦家背靠沈家這棵大樹,多少人求不來的,他就該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做什麼,而不是在今天,莽莽撞撞要介紹自己小女友。
幼稚又可笑。
他不樂意,但也聽進去幾句。
秦宜年主動跟他說起濱城的項目,適當提及秦家在這一環節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有想要做更多事的意思。
沈烈洗淨手,抽紙擦拭水漬,從洗手間的鏡子裡看他,一張臉被冷暖光分割開,有不動聲色城府:“秦二少變了不少。”
這話落在秦宜年這有諷刺意味,變什麼,變諂媚了?他麵色有些難堪,但還是隱忍不發:“畢竟誰也不能一成不變。”
“也是。”語氣淡淡。
手機在不合時宜響起,看清楚是誰打的,秦宜年皺眉掛掉,沒幾秒,又打了過來,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不接嗎?”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秦宜年再次掛斷。
沈烈將紙團成團,隨手丟進垃圾桶:“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呢?”
“抱歉。”
電話再一次打來,秦宜年沉著臉摁了接聽,他本憋著火,甚至想直接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聽那邊女聲問:“你什麼時候回濱城?我不是催你的意思,隻是想要問具體時間。”
“有事?”秦宜年冷淡回。
沈烈抬眼,從鏡子裡看他一眼,收回視線,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還記得我給你畫過的素描嗎?挺多張一直吃灰不敢看,今天突然想起去閣樓取,不小心摔下來,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想問如果你方便,回來時能來接我出院嗎?”
“對不起啊,事發突然,我一時也想不到還能打給誰。”
徐若晴語氣輕飄飄,也淡然,好似摔傷的人不是自己。
秦宜年動了惻隱心:“你怎麼不早說?你現在在醫院?身邊有人嗎?”
“你不是不方便嗎?也不是什麼大事,這幾年我一直這麼過來,隻是這次實在是摔傷腿行動不便。”
秦宜年捏著鼻梁,想很久,到底忍不下心:“你等著,我今晚回來,醫院地址發給我。”
“不用了。”徐若晴拒絕,“你就這樣拋下她,她難免不會察覺到點什麼。”
“她不會。”
陳靜安信任他,也不會因為這種事鬨不愉快。
掛完電話,秦宜年出去,麵不改色跟陳靜安說濱城那邊有突發狀況,他作為主要負責人之一需要馬上回去。
“很著急嗎?”
“很緊急,我也不想,但我真沒辦法。靜安,對不起。”
陳靜安看著他的目光,或許以往她會點頭,告訴他不要擔心放心去做事,但這段時間發生事情不少,她沒辦法做到像以前那樣篤定,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輕聲問:“可以不去嗎?”
秦宜年笑:“怎麼了?你平時都很支持我工作的,我保證,忙完這陣就回來多陪陪你。”
陳靜安低了下頭,再抬眼時,臉上已有強撐的笑意:“好,你走吧,我自己打車回學校。”
“我送你。”
“不用。”陳靜安語氣堅定,“不是很緊急嗎?”
秦宜年看眼時間,再送陳靜安的確很容易趕不上航班,他隻好匆匆在她額頭上吻了下,讓她到校給自己打電話。
“好。”
陳靜安一顆心早已掉進穀底。
陳靜安沒打車,她思緒亂的很,在門口吹會兒風,低頭看手機,搜索著最近的地鐵站,六百米,距離不算遠,她打算走過去,吹吹風調整情緒也好。
她收好手機,沒走兩步,一輛車緩緩開過來,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來,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陳小姐。”
是紀弘。
車停,紀弘下車,問她怎麼一個人,又是去哪?
陳靜安勉強笑笑:“我回學校。”
“時間不早了,您這樣也不安全,這樣吧,如果您信得過,上車,我送您。”紀弘長相端正,又具備親和力,很正派。
“不用了,太麻煩您了。”
“不算麻煩,活動一時半會也不會結束,沈總也用不到車。”
陳靜安沒說話,甚至咬了下唇,紀弘以為有被說服的跡象,還想繼續勸說時,陳靜安透亮的目光凝視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氣質恬淡:“紀先生,公車還可以私用嗎?”
紀弘一時詫異,忘了該說什麼。
“也許是沈先生麵慈心善,所以紀先生可以決定他的用車時間。”聲線乾乾淨淨,平靜,鎮定。
“陳小姐……”紀弘第一次體會什麼叫溫柔刀。
陳靜安:“因為時間久了一些,沒有一開始認出紀先生,那天的雨傘,是紀先生給的吧。”
紀弘頭皮發緊發麻。認出並沒什麼,他既然出現在陳靜安眼前,就知道會有認出的可能,隻是在現在,在這裡,結合前兩句,他卻覺得反常。
他在想,該回答是,還是不是。
“他不過是聽人辦事,何必為難他。”沈烈閒適地開口,眉峰輕挑,原來兔子也會咬人。
他站立在台階上,地理上優勢,周圍光線很暗,他身形挺拔輪廓分明,垂著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
陳靜安片刻愕然,但又很快恢複鎮定,抿了下唇,她問:“我能為難誰?為難您嗎?”
“你可以試試。”沈烈大有配合的意思。
陳靜安麵不改色:“從來也隻有您為難彆人的份,沈先生,我隻是想問問您有什麼用意?”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她分明看到風暴,感知它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更觸碰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風暴中心裡,到底意圖何為。
沈烈仍站立沒動,居高臨下,睥睨著她,像他這種生下便是上位者的天之驕子,天生缺乏憐憫心,也許他們並們並無惡意。
陳靜安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她情緒很不好,她的教養不足以讓她克製隱忍。
“沈先生,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沈烈眼皮也未掀:“要你。”
陳靜安抬眼,不明覺厲。
“陳靜安。”
“我要你。”
陳靜安猶如驚魂:“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