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蘭一下掩嘴笑了,“姑娘竟連香兒擅長裝扮也知道。是郭公子告訴的?”
李丹青迂回答道:“郭公子是一個愛說話的。”
萬一對方拋這句話是試探之語,也可圓回來。
洛蘭轉身去拍丫鬟香兒的臉。
“香兒,醒醒!”
香兒悠悠醒來,一眼見得齊子蟄和李丹青,正要尖叫,嘴巴被李丹青捂住了。
洛蘭擺手道:“香兒彆怕,這兩位是我朋友。”
說著指指齊子蟄,“這位是齊公子,答應以後幫我贖身。”
香兒眼睛骨碌碌轉著,待李丹青鬆開手,她便拍胸口,抱怨道:“既是姑娘的朋友,上來時好好說話就行,乾嗎打昏我?”
李丹青忙伸手給香兒順背,一邊道:“哎哎,香兒姑娘,我家公子想跟洛蘭姑娘說幾句體已話,一時情急沒想太多,伸手就……”
“哎,我替公子跟你賠不是,過後,給你裁兩套衣裳。”
香兒轉嗔為喜,“行吧,不怪你們了。”
李丹青又陪笑臉道:“香兒姑娘,快幫我裝扮裝扮,把我扮成男子。我要陪著公子進你們樓裡,女子裝扮招眼呢。”
香兒見李丹青這樣的絕色良家奴婢,對她笑臉相迎,心下很妥貼。
要知道,她們這樣的身份,男子見了,隻會輕薄,女子見了,隻有唾棄和鄙視。
就沒有被人這樣“尊重”過。
正說話,車夫提著線香回來了。
香兒揭簾子告訴他道:“有客人上了姑娘的車,不去上香了,先回倚雲樓。”
車夫一聽大早上有生意,當即應一聲,揮鞭趕馬回倚雲樓。
香兒放下車簾,拿出一套男裝並束胸的東西,叮囑齊子蟄轉過身,開始給李丹青換裝。
李丹青脫下衣裳。
香兒摸了摸衣料,“嘖嘖”道:“婢子竟能穿這麼好?”
又“嘖”一聲,“姐姐這手,吹彈得破,這是一點點活兒也不用乾哪。”
李丹青笑道:“我們公子身邊,光大丫頭,就有八個,我是貼身的,吩咐小丫頭乾活就好,自己不用乾。”
洛蘭在旁邊聽著,更加堅信齊子蟄是京城貴公子,將來會幫她贖身。
香兒給李丹青束胸,換上男裝。
畫上粗眉,調整唇形,上了一點黃粉掩飾雪白肌膚。
待裝扮好,乍眼一看,李丹青便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李丹青對著小銅鏡瞧了瞧,大力誇了香兒一通,說她手巧。
香兒被誇得紅了臉。
轉個頭,又去尋了一條發帶出來,奉到齊子蟄跟前道:“公子要是不嫌,奴婢幫公子把頭發綁起來。”
齊子蟄點頭,轉過身子,任香兒幫著綁起頭發。
香兒又一眼瞧見他足上沒有著靴,脫口問道:“公子怎麼沒穿靴?”
李丹青伸手,悄悄在香兒腰上一捅,貼過去道:“你還小,彆問太多。”
香兒聞言,往另一方麵猜測著,一時紅了小臉。
李丹青又問她:“馬車可有男式靴子?”
香兒道:“有是有,但是碼數小了些。”
李丹青道:“無妨,拿出來先穿一穿。”
香兒忙尋一對靴子出來,擱到齊子蟄跟前。
齊子蟄套上,雖略小,有些擠腳,到底比赤足要體麵些。
到得倚雲樓門前,洛蘭吩咐香兒道:“你去雲來客棧尋郭靖安公子,說我邀他過來一聚,務必馬上過來,過時不候。”
李丹青道:“郭公子這時候,應該在通往鎮外的路上。”
她憑上一輪出逃記憶,描述一遍路上標記。
洛蘭道:“那便去路上攔截,請他過來一聚。”
香兒應了,喊車夫趕路。
很快的,洛蘭領著兩位少年公子,進了樓上“閨房”。
她是頭牌姑娘,住的房間寬敞,分隔為前後兩間。
前麵是會客廳,後麵方是安歇的地方。
待齊子蟄落座,洛蘭又出去,站在樓梯口喊下麵的小丫頭道:“斟一杯好茶上來!”
小丫頭應了,很快端茶上樓梯。
洛蘭在樓梯口接了,揮手讓小丫頭下去,轉身親自奉茶與齊子蟄。
齊子蟄接過茶放案幾,頷首道:“多謝洛蘭姑娘。”
又抬眼,“洛蘭姑娘,你這兒平素有人上來嗎?我要交代家婢幾句話。”
洛蘭站起,福一福道:“我們樓裡的姐妹,這會兒全高臥著,沒邀請,不會上來。我今兒本打算上香,才會起早。”
“齊公子和巧雲姐姐有話說,隻管放心在這兒說。”
“我下樓去找琴師調一調琴。”
洛蘭下了樓。
她房間布置得精致,有殘存的脂粉味。
齊子蟄和李丹青對視一眼,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數日間,每早一醒來,就是逃命,奔跑,被捉,被虐,認罪畫押,被浸豬籠。
兩人還是第一次安安靜靜對坐。
恍然若夢。
兩人視線錯開。齊子蟄端茶,才要湊近唇邊,忽然發現,小丫頭才端了一杯茶上來 。
他和李丹青早起至現下,滴水未進。
他渴了,李丹青自然也渴了。
齊子蟄毫不猶豫,把茶遞給李丹青道:“你喝。”
李丹青撫額,洛蘭下意識中,認為她隻是奴婢,不配喝樓裡的好茶,因隻喊人上了一杯茶。
李丹青猶豫一下,接過茶道:“幾輪下來,咱們也算生死之交,不必拘泥小節吧?”
齊子蟄:“嗯?”
李丹青:“一人半杯茶如何?我先喝半杯,剩下歸你。”
齊子蟄點頭。
待李丹青舉杯喝茶,他看一眼她的紅唇,莫名渴得厲害。
他忙移開視線。
李丹青喝了幾口,擱杯,推到齊子蟄跟前。
齊子蟄一瞧,還剩下大半杯茶。
他想也不想,端起喝了一大半,把殘存的茶遞到李丹青嘴邊道:“你喝。”
李丹青怔一下,推杯道:“哎哎,有你口水,我不喝。”
齊子蟄脫口道:“但我,已經喝過你口水了。”
話音一落,不由尷尬。
李丹青默不作聲,搶過杯,把殘茶喝了。
齊子蟄看得清楚,李丹青紅唇沾在杯沿的地方,是他適才沾過的。
莫名的,想起那一輪,他精赤上半身抱著她,策馬奔馳。
她隻著紅肚兜,風揚起她的長發,發絲不斷撩撥他的脖頸。
瞬間,他喉嚨發癢,耳根發燙。
這些日子一直在逃命,難免杯弓蛇影。
齊子蟄臉色一沉道:“這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