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黎點頭,憶起什麼,挺起胸脯道:“爹爹,阿黎昨日背了兩首詩。”
宋縕白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瓜:“阿黎真聰明。”
“嘻嘻,容辭哥哥也這麼誇我呢。”
提起容辭,宋縕白心裡感激又愧疚。他這些日忙於春闈監考,難以顧及女兒,多虧了容世子照看。
昨日還聽說阿黎被罰了,是容辭過來求的情。
他擼了會女兒毛茸茸的腦袋瓜,說:“阿黎去上學吧,爹爹也要去上朝了。”
他起身,卻見女兒還扯著他的衣擺,不解問:“阿黎還有事?”
阿黎道:“爹爹,祖母說下個月過壽呢,要爹爹去請娘親回來。”
聞言,向來從容不迫的宋縕白,麵色些許難。
“爹爹,”阿黎晃了晃他衣擺:“您什麼時候去接娘親呀?”
忖了忖,宋縕白又蹲下來:“過幾日爹爹得空了,帶阿黎一起去接娘親好不好?”
“好呀。”阿黎高興。
“去吧,”宋縕白說:“好好上學。”
“嗯。”
阿黎退開一步,按著學堂夫子教的禮節,端端正正地作揖。
小姑娘人小,動作也不甚熟練,卻做得有模有樣。
宋縕白連日來疲頓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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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書房。
“聽說尹紹歆這幾日在牢裡不好受啊,牆倒眾人推,淒涼得很。”
尹紹歆是淮州人,鄉試、會試、殿試皆是魁首,三元及第風光無兩。
但鋒芒畢露,必招人妒。
淮州來的同鄉學子們,平日爭相巴結尹紹歆,如今他落難,個個恨不得湊上去踩一腳。
有的甚至還落井下石,趁機編撰他在淮州的糗事當笑料,還傳得沸沸揚揚,連尹紹歆在牢裡都聽見了。
“我說,你當初那麼急著將他送進牢,眼下過去多日,怎麼也沒見你動作?”孟子維奇怪問。
容辭站在博古架旁尋書,修長的手指掠過古樸的書籍,氤氳光霧中如上好的美玉。
他頭也不抬,淡淡道:“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他現在還不夠慘,若我此刻出手,得到的頂多是他不痛不癢的幾句感恩戴德。我要他的感恩做什麼?我要的是他這個人。況且......”
他取下一本書,繼續道:“人隻有經曆過無上風光再落入泥潭時,才容易激起鬥誌。我要他儘快強大,並為我所用。”
孟子維一怔,看似平靜的眸子裡流露出崇敬之色。
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分明比他還小,卻有著常人不能及的氣勢和膽魄。
他做事老道狠厲、圓滑謀略,即便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之人也未必能及。
這樣的人,神秘、強大。令人欣賞,也令人望而生畏。
須臾,他放下茶盞:“那你打算何時動手?”
“不急,再等等。”
“等多久?”
“等他絕望之時。”
屆時,他必定會緊緊抓住他這棵救命稻草。
說完正事,孟子維準備走,但想起什麼,他好整以暇挑眉:“我這還有個消息,你想不想聽?”
容辭冷冷掀眼:“跟我賣關子?”
孟子維忙舉手表態:“我哪敢啊,是又怕你說我多管閒事。”
孟子維今年十六,並非京城人士,也不在朝為官。而是暗中經營昱光閣。昱光閣是個江湖組織,打探、殺人、追蹤、買賣消息什麼都乾。
隱在京城的昱光閣主要是幫容辭打探朝廷官員的消息,是以,吏部侍郎宋大人的動靜也在他掌握之中。
而這位宋大人正是容辭未來的嶽父,宋縕白。
孟子維嘿嘿一笑:“ 是關於你未來嶽父的。”
容辭頭也未抬。
孟子維又道:“確切說來,是關於你那小媳婦兒的。”
容辭動作緩緩停下。
孟子維勾唇:“下個月是襄陽侯府老夫人六十壽辰,明日宋大人攜女去城外靖水彆莊,估計是要去請他夫人回來。”
說到這,容辭明白了。
宋縕白去請夫人,他請得回來麼?
兩人僵持了這麼久,若戚婉月肯回來早就回來了。想必宋縕白明日去了也是白去,之所以帶女兒去,無非是多一點見戚婉月的籌碼罷了。
孟子維輕笑,看向天邊,說:“我掐指一算明日會有雷雨,唔......從城中去靖水彆莊的路不好走,宋大人又是個粗心的,你媳婦兒恐怕得遭罪嘍。”
他話說完,就聽容辭開口:“人我自會去接,你可以走了。”
孟子維:“......”
說得口乾舌燥,不謝他罷了,居然還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