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散兵是某天突然消失的。
很遺憾,你沒能品嘗到他做的晚飯,不過你卻在桌上看見了一盒小小的糕點,以及一張紙條,上麵有他狂野的字跡。
[我走了,記得把那盒玩意吃了。太甜了,這種東西也就你這種幼稚的家夥會喜歡。]
嘴硬。
隨手往嘴裡塞了塊餅乾,你嚼了嚼就往房子的一樓走。
按照平時來說,omega根本不會跑到你這裡來盯著你。哪怕本體總是在與他的建議中,時不時的提醒他要注意你的行動,可這樣一個自負的學者,也依舊對你不太感興趣。
或者說是不能感興趣,便作罷了。在他眼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脆弱魔神,本就是病入膏肓之姿,又怎麼能阻止他的計劃呢?
——他今天卻來了。
完全沒有什麼寒暄的意思,平時會任由你滿世界兜圈的愚人眾部下被換了批,現在來的每一個人都有些盲目的愚忠。
這些和機器沒多大區彆的人們環繞著門口的一道影子,察覺你從二樓緩步而下,他先是一笑,開始極為日常的寒暄:“日安,小姐。”
“你要阻止我出去嗎?”你並不想和他打什麼舌戰,“為什麼,覺得我會妨礙事情的進程。本體也是這麼覺得的?”
omega不太喜歡你這樣的神情,有時他覺得你太聰明。這種聰明在強者身上是畫龍點睛,可在弱者身上,就顯得十分可笑了。
“啊…的確…的確。”青年從容的笑,“因此,我想您今天不會想出去的,是麼…小姐?”
你彎彎唇,開玩笑般的說:“我很難過,你甚至不願意稱我一聲魔神大人。”
一語說罷,氣憤凝重了些。omega衷心的下屬已經默默的準備對你采取強製措施了。隻是這是下下策,說什麼也不是現在該對你所做的事情。
他一抬手,擋住自己人的行動,毫不在意的道:“小姐,三餐會有人定時為您送來的。我們就不先打擾你了。”
他們不再等你說話了。
一行人從門口退出去,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是門扉與窗戶又或者是天台上全部都被看管了起來。
啊…學者的傲慢嗎?他甚至不願意喊你一聲“教父”。
看來還真是變弱了。哪怕是不記得,你也從未有感受過這樣子的惱火。
已經是第二次在博士這裡難受了,雖說兩次都是他的好切片,但是你想,下一次…
不可能有下一次了。
攏了攏自己純白的大襖,那甚至是本體博士在臨走前送你的衣服。你轉身回到了樓上,在轉角的桌上看見了散兵留下的東西。
糕點還有好幾塊,但你沒再去吃了,隻是用手摩挲著糕點盒子的棱角,一下又一下的無意識的重複這一個動作。
半晌,你站在飄窗旁,拉開了窗簾,窗外的愚人眾和你對視了好一會。
雷螢自己都尷尬了,你卻隻亮晶晶的盯著她的眼睛。很久很久之後,愚人眾發現你突兀的睡著了,倚靠在飄窗上,意思像是飛離了軀體一樣…
24.
被獸境獵犬撓上一爪子的感覺不太好,這是你“入夢”後半小時的心裡感想。
小小的軀體在這方世界中穿行,有著奇怪觸感的蘭那羅與你並肩作戰著,將你帶往世界樹紮根的地方。
起初蘭那羅還記得你。但隨著原本弱小的他們爆發出一次又一次的力量,他們對你就越是茫然。
“那菈受傷了,要補傷口。”蘭那羅說道,悲傷的低下頭。
另一隻蘭那羅聽著同伴哭唧唧的說了第三次這句話後,直接用手推開了那隻擋路的蘭那羅:“那菈不急,等見到樹王就好了。”
旁邊其他的蘭那羅也嘰嘰喳喳的簇擁著你往前走。他們實在太熱情,你也隻好隨著他們馬不停蹄的向前進。
這個世界的光怪陸離超乎了普通人類的想象。你聽得到耳邊時不時傳來的低語,在與汙染這裡的魔物搏鬥時,還能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那是你的聲音。無比意氣風發的聲音,你嘖聲不滿著這些亂咬人的雜碎,似乎在護著某個人。那個人的話語又軟又柔,每一句話裡都透露著這人的仁愛。
她是大慈樹王嗎?
你有了猜測…
蘭那羅們相擁著使出力量為你打開了一扇門。你知道它們不會有事,在你去往你該去的地方,他們就會藏到夢裡,順著夢境間的罅隙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你則前往這扇門後,目睹了奇跡的巨樹。
“它的枝丫遍布於整個世界,它記得這世上每一件事,我守護著它、與它一同存在著…我已經等了你許久了。”
“我的舊友,你終於回來了。”
風聲、低語又或者飽含著世間萬物出生時的吟唱,那穿過生命與斑斕的碎片,到來之時,也將那些她所替你“保管”的記憶還予了你——與此同時,其中自己的力量也融入了軀體,久違的感覺化作點點星光散了開來。
大慈樹王溫和的點頭笑了,你能從她的眼中看見自己此刻的樣子。
不再是脆弱的孩童,與鼎盛時期的你毫無區彆。
你不由得發怔,眼眶微紅:“布耶爾,你被侵蝕了。”
“是啊。”她莞爾一笑,“你也被侵蝕了,不是嗎,舊友。”
倒還開始敘舊比慘了。在禁忌的知識入侵世界樹的時候,你與她的下場一個比一個慘。但生命終究隻是目的,智慧永遠是智慧之神的手段。
——她決定。
以記憶為載體備份你的全部力量。其一是為保護你…其二是為了世界樹。
“如果是現在的我,一定不會同意你的決定。”
布耶爾隻是搖搖頭,她知道你隻是心疼她而說這樣的話。若是禁忌知識再一次入侵的話,你依舊會毫不猶豫的舉起長劍,直指張牙舞爪的敵人。
她向你走近,手輕輕的撫上了你的臉頰。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布耶爾說道,“這一次,就是我們最後的相見了…”
“那須彌呢?”你不禁發問,“你要交給新生的你嗎,她…真的可以嗎?”
靜默不語中,你看見曾經的她。
自己那貪玩的友人,過去是多麼喜愛炙熱的生命。她見證幼鳥飛翔,等待種子發芽,又陪伴孩童成長。
最後,她選擇用神力來抵抗一切,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所珍視之物。
布耶爾一字一句的道,聲音悠揚:“可是鳥兒會長大再教導自己的孩子,種子會發芽變成參天大樹,孩童也會成為大人,去為了一切而前行。”
“她是我從樹上折下的枝丫,是輪回後的我。哪怕世界遺忘我,我也仍然不會憂心…”
“因為她也是我,舊友。”
布耶爾從未如此輕鬆的說過,帶笑的眼睛和初見時一般的明朗。
遺忘好像變得不再痛苦,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都敬畏起了這般仁慈的神明…
25.
從夢中蘇醒後,你沒做任何的停留。
一手推開門,愚人眾的部下都沒來得及對你這樣的模樣露出錯愕的表情,便一個個的被擊暈過去。
反應再快的人,都隻見到你手中憑空出現一把黑漆漆的長劍,那劍沒開刃,看著古怪的很,長條狀的黑氣在其上流動,似蛇又像龍。
彼時的omega還在蹲小草神,不過他很快就從窗戶的反光裡看見你著一把劍陰測測的走了過來。
你不多廢話,直接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現在不殺你。”你乖巧的說道,“就是提前試一試這個姿勢,讓你和我都習慣一點。”
omega微微側頭,將脖子貼上你的劍:“沒開刃?”
“殺你不用開刃的東西。”你想了想,又笑了,“我這劍見血,可就不止是殺你了。”
“好吧。”他看上去很遺憾,麵具下的薄唇漸漸放平。
你沒好氣的拿動了下長劍:“彆撒嬌,我現在真的很想殺你。”
“為什麼?”大概是無聊,他乾脆問你,視線落在你的長劍上有些好奇,“這劍是什麼材質?”
他的目光毫不回避的盯著你的武器,你覺得那和視|奸沒多大區彆…反正挺毛骨悚然。
“彆盯著我。”你不悅的皺起了眉,把它收了回去。
omega反應很快,微微挑眉:“哦?這是您的一部分嗎?”
你立刻打斷:“首先,彆想著拿去摸摸或者實驗什麼。很抱歉,那絕對不可能。”
小博很失望,他對不能研究你這件事真的太遺憾了。不過仔細一想,如果他真的對你做了什麼事情,大概女王陛下還沒給他穿小鞋,本體就會給他加工作。
畢竟說強,omega的確是全盛時期最完美的切片。但他終究是切片的,哪怕材料很貴,製作很麻煩,但並不是不可取代。
你與他心知肚明這一點。現在他大概還真的要心服口服喊你聲“魔神大人”了。
萬一你要是脾氣上來了,說不定就笑眯眯的阻止他的計劃,帶著小吉祥草王和神之心們離去了。
思考到這一點,你內心樂開了花。
天道好輪回啊…
omega也察覺到你現在的喜悅了。說不無奈是假的,和你打一架,不是夠嗆的問題,是能不能有個全屍的問題。
這下他乖了起來:“您吃午飯了嗎?”
和他一起蹲牆角的你不為所動:“不急。我用虛空聯係人準備好東西了。”
你把本體給你的下屬用的明明白白。
omega:“好吧,過會您要見她嗎?”
你看向彆處,忽的扭頭盯了下他的鳥嘴麵具,一隻手直接抓了過去,把他的麵具摘了下來,過了會又給他帶了回去。
omega還有點楞,被你這兩下仗勢欺人的行為給逗笑了。細細把自己的鳥嘴麵具扣好,他問:“好看嗎。”
嗯…?
你不做回答,卻忽的拍他的肩膀:“去,用那個東西迷暈那兩位異鄉人,再牽製住小布耶爾,我去把國崩撈了。”
他:?
“…罷了,全都被您發現了啊。”感歎了下,在你替他加油的目光下,出去了。
你翻身離開了這半邊。
說是撈散兵,倒也沒有這麼撈。你還是要回愚人眾的,可你絕對不能再把他帶回去。
北國的人極度崇尚忠誠這一點不說,光愚人眾執行官看上去和諧,內地裡總期盼同事死一死好上位這事,就不適合再帶他回去。
小鳥也不能再回籠子裡了,還是廣闊天地適合他。
你看了會他。
你是擅長武力的神明,在治療這事上,你並不擅長。
可也正是因為精通武力等原因,你才明白一些傷口產生後,加誅於□□與精神的痛苦有多麼的沉重。
身後的孔洞滴著液體,四肢變得無力…以自己為一具身體的“心臟”後,又脫離了機械的冰冷身軀,連帶著連接身體的“臍帶”也斷了開來。
失去“母體”的養分,“心臟”也被掠奪。心死後,更是任由意誌沉淪下陷。
…這樣的傷可不好治。
哪怕是他選擇昏迷,把意識藏到身體的最深處,也依舊會在夢中流下淚水,夢見痛苦的過去吧?
“糕點我吃到了,很甜。”介於沒有隨身手帕這種東西,你拿了本體多托雷的大襖給他擦眼角的淚珠。
“等你醒來再給我做吧。”手指輕拂過他的發絲,觸及柔順觸感時,連同著記憶裡久違的畫麵都清晰了起來。
這些人怎麼老是和你有緣分呢?
三番五次的闖入你的世界,露出脆弱的一麵後,搞得你不得不學習製作一個美夢,把所有的幸福與炙熱都放進去。
“在夢裡。賢者與愚者,舞女與勇士,人偶與巨像,人們手拉著手,歡呼雀躍著…”你輕闔眼睛,“我的朋友送過我這樣一個夢,就用它來當做你甜品的回禮吧。”
手中生機的綠意聚現,造夢並非你的權能,卻是友人贈予你的禮物。
禮物的話,雖說轉贈看上去好像不太好?但你的朋友不在意——幸福這種東西,她總是希望人人都能分享的到。
“下次重逢,就給我做三彩團子吃好了…”你自顧自的說道,將承載著美夢的花瓣放入他蜷縮的手心中。
待人偶的臉上痛苦之色漸消,花瓣融入了他的身體裡,潛移默化的安撫著他的痛苦。
世界會遺忘許多東西…
在踏出昏暗的地方時,眺望遠方碧藍的天空,你很難說清這一切…
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
名為提瓦特的世界,真的值得身為外來者的你踏足嗎?
偶爾想說曾經自己的自問時,你依舊會覺得迷茫…但現在不要緊了。
在失去後才會更加明白這些的珍貴。飽含在記憶中的一點一滴,你記得,這些都是你遇見過的鮮活生命。
隻要你記得,他們便永遠活著。
26.
你沒有和omega一起回至冬。忙完就毫不猶豫的甩了他。倒是回去的路上碰見了碰巧回來一趟的達達利亞。
他還沒有認出你,看著你那穿著同款執行官大襖,先是疑惑了下。
達達利亞可不知道有哪位執行官也回至冬了。他心中奇怪,乾脆就跑來給你打了個招呼。
這一打招呼,你就聽見他狐疑的發言:“您好………”
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瞬間一變,看你的眼神充滿了警惕,變成了一隻危險的小狐狸,此刻正想套你話呢。
“您好,美麗的小姐,您這身衣服和我的可真像啊。”
你一本正經:“的確很像…這是博士的。”
達達利亞眼皮一跳,二席這是搞什麼,他出原來還近女色?不過…
“哈哈,是嗎,您看起來真眼熟啊。您是二席的…額,朋友?總不會是妻子吧。”
你要繃不住了,達達利亞為什麼一臉捉奸在床,要殺了你和博士的表情?
不太行,有點不敢逗了。你溫和的眨眨眼:“達達利亞,你不記得我了嗎?”
什麼?這女人勾引了二席還要勾引他?不可能,他的心早就在被同事們坑後變得不能再冷了,除非打架能打的過他,不然哪個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啊哈哈。”達達利亞一副認真思考你樣子的表情,隨後遺憾的說,“很遺憾,小姐,嗯…我想我們大概真的不認識?”
“嗯…?”你發出不認可的氣音,正準備自揭馬甲,一隻手突然把你撈走了。
來人笑著說:“末席,你有什麼事嗎?”
達達利亞看你的表情更加古怪:“潘塔羅涅,你這是…”
被同事用不正常的眼神打量的九席雲淡風輕極了,他把你擋到身後,一臉沒看見達達利亞危險眼神的表情:“沒什麼,隻是看你與我的合夥人小姐閒聊,所以好奇來打個招呼罷了。”
合夥人?
你怎麼不知道你是他的合夥人。還有…這樣子騙達達利亞真的好嗎,他才幾歲,還是個幼…算了,還是個青年。
“喂,彆逗我了。你想不開和二席的人搞事情?”達達利亞見鬼了,他譏諷的笑,“你們天天都在本部做這種事情嗎?有這樣的時間還不如去忙工作,或者多陪陪那位大人呢。”
有點感動。
但是不要把你說的像需要陪伴的空巢老人啊。
潘塔羅涅果然是個璃月人,他身上有那種濃濃的愛搞事情的氣息。和你見過的那些“喊打起來”的人沒什麼區彆,唯一的區彆可能是…他會用言語不動聲色的煽動彆人打架。
富人老爺的興致明顯上來了。他已經開始和達達利亞用口水吵架了。
可憐的末席明顯是個愣頭青,被他搞的一愣一愣的,最後隻能狠狠的盯了你和潘塔羅涅好幾眼,看你們比看那種禍國殃民的寵妃還凶。
禍國殃民·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禍國殃民·潘塔羅涅:“挺好的,磨礪下末席的心態。對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還沒有吃飯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