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真是、真是……”唐嫻頭一回聽做後輩的反過來評判祖輩不孝,但也沒說錯,不守祖訓,可不就是不孝嗎?
這樣看來,這位百裡大公子,反而是最孝順的了。
可按雲嫋所言,祖訓兩百三十七條,這麼多,該將忠孝節義等全部涵蓋在內了,雲停既然守祖訓,該是個冰清玉潤的翩然公子,怎麼成了個野心勃勃的反賊?
唐嫻想不明白,與雲嫋道:“再與我說說你家祖訓。”
雲嫋不樂意了,道:“記不住,不想提!”
“說說呀……昨日不是想聽故事嗎?你與我說你家祖訓,待會兒我給你講故事。”
雲嫋被她說動,噘著嘴答應了,不情願道:“祖訓第一條,不得濫殺。”
“不得濫殺?”一句話把唐嫻弄懵了,她神色迷惘,記起昨日這兄妹倆爭執時說的“不許吞服丹藥”這條。
但凡是個人,都不會這樣吧?殺人放火是要償命的,還需要刻在祖訓中才能遵循?
唐嫻凝噎半晌,根據以上兩條推測了下,猶疑著問:“你家祖訓中不會還有不許行竊這一條吧?”
“對啊。”雲嫋咬了口蜜餞,點著腦袋道,“我不記得排在第幾條了。”
這樣的話,唐嫻就想明白了,不是她家祖訓冗長,而是細化得過於繁瑣。挨個聽下去,隻怕最後集聚起來,不是被簡單的忠孝節義幾個字概括,就是和大周律法有重疊。
……乾脆拿律法條例做祖訓得了……
唐嫻默默腹誹,左右是閒著,她決心把百裡家的祖訓聽完。
知道具體有哪些條條框框規縛著雲停,她才好及時察覺雲停哪些話是真的,哪些是用來恐嚇她的,才能更好的對付他。
“還有呢?”她問。
“還有,嗯……”雲嫋坐在榻上,兩腳夠不著地麵,來回晃了兩下,覥著臉道,“所有人要疼妹妹,給妹妹買糖,給妹妹講故事。”
唐嫻:“……我說認真的。”
雲嫋嘟嘴道:“我也是認真的呀!”
她開始耍賴,唐嫻無法,隻得暫時將百裡家的祖訓擱置,與她講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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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雲停強行灌藥之後,雲嫋沒再敢犟著不喝藥,到第三日,傷寒已好轉許多。
這日,繡娘上門給她量身形,順便帶上了唐嫻。
唐嫻巴不得雲停嫌她麻煩趕她走,不僅配合著繡娘,還擺出表小姐的架子,帶著雲嫋挑起衣料與花色,全部按照當年她還是唐家大小姐時的行頭來。
除卻衣物,另讓侍女備上胭脂水粉、朱釵環佩,林林總總加起來,要耗費大筆銀錢,驚動了莊廉。
莊廉報給了雲停。
雲停記恨唐嫻那天無緣無故的崩潰哭泣,想著用這些身外之物給她賠禮道歉得了,乾脆道:“給她。”
莊廉能明白他的用意,但忍不住肉疼,道:“公子,前兩日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惹哭了她?”
若非自家公子把人欺負哭,理虧了,按他的脾性,何至於這般遷就?
“我沒惹她。”
沒惹她,她怎麼不在彆人麵前哭,隻單獨與你在一起的時候哭得那麼慘?
莊廉不信,不敢質疑雲停,就含沙射影地繼續抱怨起支出的銀子。
“說雲錦厚重,做夏衣不夠清涼,要換成鮫紗的。鮫紗這東西是按寸來賣的啊!咱們小姐也就才兩套。”
“其他的織綃雪緞就不提了,胭脂水粉也罷了,她還要買首飾。一文錢我恨不得掰成兩半用,她這……”莊廉痛心疾首。
雲停被他弄得不厭其煩,扔下奏折道:“不是你要她做表小姐的嗎?西南王府的表小姐,配不上這點首飾?”
莊廉啞然。
他那時候沒想到這姑娘不僅敢,還很會花銀子啊。
雲停因與唐嫻的事不愉快,被莊廉念叨了幾句,心中愈發陰鬱,道:“你是她舅舅,再囉嗦,她花的銀子就從你俸給裡扣。”
莊廉立刻閉緊了嘴巴。
花就花吧,債多不壓身,等找到瞿陽王的藏寶,國庫就能充盈起來,這些銀錢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值得心疼。
姑且當做是用來收買唐嫻的。
打發走莊廉,雲停招來明鯉,“這兩日如何?”
“蘭沁齋有了侍婢後,莊姑娘就再沒差使過小姐做事,人前人後,都把小姐照看得很是周全。”
“侍婢們不敢對小姐不敬,小姐也不愛與她們玩耍,仍是黏著莊姑娘,吃住都要一起。”
“莊姑娘對祖訓有興趣,可小姐隻想聽故事。兩日下來,莊姑娘喉嚨都快說啞了。”
明鯉躲在暗處,被迫聽了許多,什麼盤古大神開天辟地、白蛇報恩,她耳朵快磨出繭子了,雲嫋就是聽不膩,纏著“莊詩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