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月身體微僵不敢動彈,垂眼發現他手裡拿著個錦盒,不動聲色轉移話題。
“這是什麼東西?”
風輕妄笑了一聲沒有戳穿她的小把戲,拉著她往屋裡走,邊走邊說:“進屋再看?”
顧今月才不想回去,裡麵有床,還能關門,她定住腳步試探問:“屋裡悶得慌,我們去那邊坐好不好?”
院子裡有棵百年大樹,夏日正長得茂密,厚重的樹冠擋住毒辣的陽光,投射下一大片陰影。陰影中擺放著石桌石凳,這幾日她經常坐在樹下納涼。
風輕妄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銳利深邃的黑眸仿佛看穿一切。
心裡忐忑,微微偏頭不敢與他對視,目光盯著樹下穿過的細密金線。
“好啊。”
聽見風輕妄答應,她不著痕跡鬆了口氣,眼裡閃過得逞的笑,卻不知這一切早就被旁邊人儘收眼底。
碧柔見兩位主子要換地方趕緊著手收拾,不多時茶水點心統統上齊。
兩人就坐後風輕妄把盒子往她麵前推,敲了敲蓋子發出咚咚響聲。
“打開看看?”
顧今月不解,仍舊照做,發現裡麵放著一疊書信,碼得整整齊齊,紙張邊緣有些毛糙,可整體卻很平整,盒子裡還放上名貴香料防止蟲蛀。
顯而易見,主人對這些書信愛護有加,同時也經常拿出來細細觀摩。
“這是?”顧今月拿起最上方的一封信,紙上寫著幾句短短的話。
“三哥哥,夏天又到了,荷花開了嗎,你有沒有替我去看好它們。我想乘船再去湖裡摘蓮蓬。這邊也有一個荷花池,可惜太小,不到一炷香就轉完了,連船都放不下。”
零零碎碎還交代了一些日常,看得出寫信的人還是個小女孩兒,提到的都是吃的,玩的,稚氣滿滿。
“這些都是你給我寫的信。”風輕妄垂眸注視盒內的信件,輕笑一聲:“那時候你跟著祖父回隨州生活,不知道從哪裡學來寫信的愛好,給我寫信還要求我一定要回。”
他目光一轉,眼神悠遠眺望天空,似乎在回憶:“這一來一回,不知不覺就攢下這麼多。”
在那些苦難又黑暗的日子裡,偷偷調換的每一封信都是嬴風的慰藉,透過一張張信箋他似乎看到顧今月無憂無慮的笑臉。提筆寫下與當時完全相悖的處境,他仿佛在和她一起暢想未來。
和顧今月的未來。
隻要一想到他就會忍不住興奮,讓他時刻充滿無窮無儘的力量。在百越九死一生的時候,在朝堂後宮腹背受敵的時候,他都是靠著這一封封顧今月的親筆信挨過來的。
為了不讓戚貴妃和嬴嵐起疑,他找人模仿顧今月的筆跡寫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送上去,自己又調換嬴嵐給顧今月的回信。
這麼多年來,與顧今月通信的一直是他,嬴嵐手上的不過是假貨。但就算是假貨,也是顧今月的假貨,嬴嵐不配得到。
他同顧今月同樣有不為外人道的故事,屬於他們兩個獨有的秘密。嬴嵐算什麼東西,陪著她長大的一直是他嬴風。
她合該是他的,她也必須是他的。
“原來我以前這麼話癆嗎?”顧今月快速看了幾張信箋,略微有些震驚。
風輕妄回神,招人拿來紙筆,溫和笑道:“不信?等會你寫幾個字就知道了。今天你提醒我了,你若想早些恢複記憶,便做一些以前的事情。早上你做的水晶糕就跟以前一樣好吃,說明即便是失去記憶,有些東西還是根植在你的心底,從沒有忘記過。”
顧今月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等人鋪好白紙,提筆卻一時間想不到該寫什麼。
風輕妄親自在旁邊給她磨墨,見她麵露難色出聲提示:“不如就寫個‘風’字,你看這上麵就有一個‘風’,等會也可以稍作對比。”
他語氣很平淡,似乎隻是隨口一說。
顧今月微微臉熱,照他的話做。
等到寫完後拿過信箋做對比,發現兩個‘風’字果然一模一樣,對風輕妄的信任又多了幾分。
她腦子裡浮現出一句詩,手不受控製寫下。
“長贏皆好夢,風月當平分。”
風輕妄不經意瞄了一眼,頓時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眼眸微怔,喃喃問:“怎麼會想到寫這個。”
“我也不知道。”顧今月放下筆,見風輕妄眼尾微紅,似有水光,心裡驚了一下。
他很快整理好心情,又恢複成以往淡漠穩重的模樣,熟練地從盒子裡中找出一張信箋放在她新寫的旁邊。
顧今月對比發現一模一樣,驚奇道:“原來是我寫的。”
風輕妄似笑非笑,看得她頭皮發麻,仔細看信箋的內容原來是她在誇他寫得好,尷尬一笑。
見她臉上通紅,風輕妄出言緩解氣氛:“我寫給你的,自然就是你的。”
顧今月臉更紅了,他的話顯得自己格外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