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刻,陸峙見她慢慢恢複直起腰身,鬆開手拉開距離。
被驅散的人群如眾星捧月般以蘇墨為圓心聚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極為熱情。
陸峙被擠到了外圈,他自動退至半米開外的距離。
短短幾天,蘇墨就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甚至喜愛,不可否認開朗真誠比沉默寡言的個性更受歡迎,有誰會不想去靠近一個充滿正能量,隻要看著她就覺得明天永遠有希望的人。
他沒意識到是,自己的目光也未曾離開過人群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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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和魏昭到一旁的臨時醫護站,在她眼裡魏昭這人已經成為“事兒精”的代名詞。
“又有什麼事兒,您說。”她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洗耳恭聽。”
“你這話說的,我過來誇誇你工作完成的好不行麼?”魏昭下意識地抬手用食指做了個往鼻梁上推的動作。
蘇墨笑出聲,“護目鏡可不會往下掉。”
他改為扶了扶護目鏡也笑,“習慣了。”
蘇墨聳肩挑眉,話裡有話,“那你可要再重新習慣習慣了。”
魏昭懂她的意思,反駁道:“那可不一定。”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怎麼說?”
魏昭也不賣關子,“之前檢測病毒來源不是很麻煩嗎,耗時又耗力,現在研究出了一個新型的核酸檢測試紙,對症下藥,檢測速度和操作方法都精進了不少。”
蘇墨點點頭,之前和她爸爸聊天的時候知道檢測是要照肺部CT和咽拭子,有時候還會篩查不出來結果,雖然她對這個概念很模糊,但並不影響為此高興。
這種技術型的進步代表研究人員對這種病毒有更為精進的了解,預示著疫情的情況正在被有效迎對,那麼從好轉到控製指日可待。
魏昭繼續說:“明天醫院就到一批,如果順利的話,下午就可以開始檢測了。”
儘管衣服已經濕透,蘇墨此刻卻覺得乾勁十足,欣於接受即將下達的任務,語氣都帶著歡快,“你直說嘛,需要我做什麼?”
“需要你去拿貨,九區的患者數量在整個方艙來說是最少的且症狀和年齡較低,考慮到安全問題,你們年輕抵抗力高,感染可能性小,所以上頭一致決定從你們幾個裡挑人是最合適穩妥的。”
“意思是我看起來最健康?”
“可以這麼說。”
“話是這麼說,怎麼總有種小白鼠的感覺,”蘇墨撓頭,“明天就我一個人去嘛?”
“當然不是,現在貨車都被集中調去分發各個區的物資了,醫院暫時沒調到人。”魏昭歎了口氣,“所幸,有輛小貨車,想來運送試紙也綽綽有餘了。”
“啊?”
她皺著臉,“可是......我不會開車啊!”
魏昭似乎早預料過這個情況,抬手指向遠處,“據我了解,陸峙之前是負責配送物資的。”
視線隨著他的手望過去,蘇墨嘲謔地說:“所以,你完全就是有備而來唄~”
“當然,”魏昭做事的信條就是計劃一切,他又做推眼鏡的動作,極快地意識到,尷尬地笑了笑,“明天陸峙開車和你一塊去,剛好你們倆性格互補。”
她點頭,停頓。
遠處一佝僂著背個子很矮的老人找陸峙說什麼,他自然而然的俯身,以傾聽的姿勢側著頭。
蘇墨挪回眸子,“怎麼個性格互補法?”
魏昭:“一個動一個靜,一個跳脫一個沉穩。”
他沒說出口更為直接的感受。
光與暗,白天與黑夜,是兩條相反的平行線。
億萬分之一機會裡交彙,即是任何詞語都形容不出來的宿命感。
蘇墨聽聞又去看陸峙。
有人拿著扶梯去檢查天花板吊著的白熾燈,病患在床鋪隔斷成的走廊間奔跑玩鬨。
燈管的光影跟著晃動,傾斜之時,他側身不動聲色地挪步站到老人右邊。
燈管往原處回落。
他緩緩抬眸,朝這邊看了過來。
那一刻,老舊燈管滋滋作響的聲音從防護服穿透,有節奏地響在耳畔。
害她的小心臟也撲通撲通跳了幾下。
“蘇墨?”魏昭見她發愣,“你走什麼神呢?”
她轉過身盯著魏昭半天說不出話。
很怪。
魏昭不明所以,衝著那邊喊:“陸峙!你過來下。”
陸峙把老人扶到床鋪後,不疾不徐走過去,視線落在蘇墨的背影。
“你明天和蘇墨一起去入城通道拿試紙,沒問題吧?”
“嗯。”
“行,晚上我把東西準備好給你們送過來,我先去忙了。”
“嗯。”
“......”你小子多說兩句話會死啊。
這幾天魏昭也知道陸峙就是這性子,沒再廢話朝八區走去。
“你在做什麼?”陸峙問道。
蘇墨轉過身瞅他兩眼,沒頭沒腦地說:“山寺弟弟?”
“不可能。”
“哦。”
奇怪的感覺又消失了。
蘇墨眨了眨眼,沒再多想,笑著說:“走吧,咱們該去撿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