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趕來時,鬨劇已經結束。
前幾分鐘的激烈戰況遺留了一地狼藉,九區的誌願者分工明確,每人負責一塊地方。讓人想不到的是,一些患者主動幫著誌願者收拾殘局。
衛延幾人彆彆扭扭湊了過來,半天不開口,蘇墨停下撿垃圾的動作,好笑地問:“乾什麼啊你們?”
許嘉輝一臉感動:“蘇爺......”
“彆在這打擾我工作,”她抱著臂,“有屁就快放。”
黃浩然:“蘇爺你剛剛好帥,我們過來——”
“過來幫我撿垃圾?”蘇墨打斷。
三人:“......”
她把一個喝完的可樂瓶塞到一直沒說話的衛延手裡,“這一片交給你們三了。”
可樂瓶被捏得啪啦啪啦響,蘇墨挑眉,“有問題?”
許嘉輝&黃浩然:“沒問題。”
衛延輕嗤一聲,彎腰之際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謝,換做是誰都會那麼做,舉手之勞。”蘇墨抬手揮了下,往另一個片區挪動,“走了,你們好好乾。”
沿途有很多患者親切地打招呼,方艙的第九區徹底接納了誌願者團隊,並對蘇墨的好感度達到高峰值,且九區至八區,擊鼓傳花,今天這事很快在家長裡短中成為方艙當下最熱的話題之一。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核酸試紙,所以大部分和蘇墨打招呼的患者都是來問試紙的事。
黃言希和葉安安走到蘇墨身旁,“你快去吃飯吧,不是餓了嗎?”
“都餓過性了,不差這一會兒。”
她將被踢散的飯盒從地上撿起來丟到垃圾桶裡,“怎麼沒看到陸峙?”
黃言希:“他那邊好像沒收拾完。”
身後的葉安安紅著眼眶一句話不說地看著蘇墨。
蘇墨被看的發怵,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把這孩子怎麼了,抬手擋住這灼熱的視線,往後退半步,“你彆這樣看我,我害怕,等下言希要過來揍我了。”
“你在胡說什麼呀!”葉安安紅著臉跺腳。
“安安估計是被你說的話感動了,”黃言希笑著說,“不過當時那個情況,那麼長的話怎麼想出來的,我也很好奇。”
“沒想,”蘇墨正要說是真實情感,瞥到葉安安又用那種星星眼盯著她,話鋒一轉,她聳肩道:“畢竟我說謊都不打草稿,這種級彆還不就是信手拈來?”
葉安安:“......”
有種光環破碎的感覺。
想到當初對陸峙胡謅的話,蘇墨勾了勾唇,“不信你問陸峙,他就是被我騙到手的。”
“騙到手?”黃言希抓住了這句話裡的重點,她掃了眼不遠處朝她們走來的少年,雖然他們沒認識多久,但她覺得陸峙這種人應該不會給人騙他的機會,而且這句話的意思有歧義。
“是啊!”蘇墨點頭,大言不慚,“我還準備把他騙到我們家。”
葉安安正想提醒蘇墨彆說了,黃言希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繼續問道:“騙到家當上門女婿啊?”
蘇墨抬頭看她,眼裡寫滿了“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當然是想著怎麼騙他進門當弟弟。
她正準備解釋,身後就傳來陸峙清冽冷感十足的嗓音。
“魏昭叫你。”
蘇墨驚了一下,她看著護目鏡下毫無波動的黑眸,有些心虛地“哦”了聲。
魏昭能有什麼好事,估摸又要長篇大論,她湊到陸峙旁邊,“要是魏昭羅裡吧嗦,記得幫我拿一份飯!”
陸峙的頭輕點,她這才放心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
蘇墨一走,氣氛有些冷,陸峙根本沒任何想寒暄的想法。
黃言希想到他對蘇墨的態度,雖然都跟性冷淡似的,但,還是有細微的不同。
或許陸峙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剛剛看蘇墨離去的背影,看了多久。
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和蘇墨認識很久了嗎?”
“沒有。”不出意外的回答。
黃言希眼神探究地看著他,“我以為你們青梅竹馬,畢竟你對她,挺好的。”
陸峙微楞,很快一口否決,聲音聽不出來任何情緒,“想多了。”
利落轉身,繼續彎腰收拾地上散落的垃圾。
等他漸行漸遠,葉安安小聲問道:“言希,你那樣問他是什麼意思啊?”
“沒事,”黃言希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我發現個小秘密。”
“什麼秘密啊?”
黃言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想知道啊?”
葉安安乖乖地點頭。
“表現好一點,就告訴你。”
.
蘇墨被魏昭“談話”完就再也耐不住了,毫不誇張她現在能吞下一頭牛,幾乎是衝出了醫院,一路小跑到了她和陸峙一直吃飯的小花壇。
少年的身後是一片鬱鬱蔥蔥,他仰著頭望著郊區蔚藍的天,白色的防護服褪下去了一半,隨意的係在腰間,露出裡麵拉至頂的黑色中領運動外套。
注意到她的時候,微微側頭,那顆尖銳喉結在拉長的脖頸弧度下呼之欲出,黑眸下的那顆小痣被陽光曬的顏色極淺,顯得恣意又慵懶。
不得不承認脫下口罩,這張臉真是一流的美貌。
饒是從小和李惟風和趙明丞這倆帥哥一起長大,都抵擋不住這衝擊。
等了太久人還沒來,陸峙稍側頭往來花壇必經之路掃了眼,見蘇墨呆站著,他淡著嗓子問:“站在那做什麼?不餓了?”
當然餓,隻是一時被美色喂飽,忘記了胃裡的饑餓感。蘇墨暗自想著,抬步走近,用手撐著花壇邊坐在陸峙身旁。
他半褪著的防護服的模樣覺得神清氣爽,她有樣學樣也想脫下來。
今天身上的防護服和之前的不一樣,也許是廠家終於發現拉鏈在後麵實在太過不方便,做了個拉鏈在前麵的改進版,不需要人幫忙自己就能脫下。
不知怎麼回事,腦中突然蹦出陸峙在她身後幫忙的場景,蘇墨耳根一熱,偷偷去看他,又極快地收回視線。
她剛解開防護服,陸峙出聲提醒:“彆亂脫。”
“啊?”
“要卷邊。”
蘇墨不懂,直愣愣的看他。
陸峙解釋道:“防護服不能直接脫下。”
她這會還是沒反應過來。
“看來培訓的全忘了。”
他輕歎一聲,翻身從花壇站到她麵前,彎下腰來,按照正確的流程,將她脫到一半的防護服,小心的,一圈圈從裡到外卷起來。
陸峙垂著眸,神情十分專注。
額前微濕的碎發長至眼瞼上方,興許是沒空打理,有一縷散在黑睫上方。
鬼使神差,她抬手將那一縷撥開。
手頓住,他也意識到當下動作有些唐突,直起脊背注視她,黑瞳被陽光稀釋到有些玻璃質感,卻又有種來源不明的情愫攪在裡麵,讓空氣變得濃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