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蕭橋的手腕被一個穿的極為騷包，全身都是名牌LOGO的人扣住，他順眼望過去，少年腕間那一塊藍色表盤的表，一看就非富即貴。
而站在她前方的人，穿著駝色的及膝大衣，一雙切爾西棕色短靴，氣質清俊儒雅卻同樣不容忽視，他沒回頭，聲音溫潤道：“小蘇墨，這麼久沒見還是這麼勇敢啊。”
這場景在幼時發生過無數次。
剛剛一個人站在那，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蘇耀和陳茉心秉承著以理教育孩子的理念，從來沒凶過蘇墨，更彆說動手，甚至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放任她成長的。
所以，她小時候其實很頑皮，加上性子直，眼裡容不得那些欺淩弱小的事，經常惹事強出頭。而每當氣的人家要揍人的時候，趙明丞和李惟風就會像現在這樣，一個幫她打架，一個擋在她前麵。
“你們怎麼來了？”蘇墨有點想哭，又覺得有了與之對抗的力量。
李惟風笑而不語。
趙明丞：“彆在這哭哭唧唧，小爺看了心煩。”
不知是不是看他們兩個人看著就非富即貴摸不清底細，金蕭橋放下了手，陰陽怪氣地說：“看不出來你個臭.婊.子還有這麼多男人喜歡。”
趙明丞鬆開扣住男人的左手，一把揪過他的衣領，右手臂如蓄勢待發的弓，“有種你再罵一句？”
“阿丞。”李惟風眼角壓著怒氣上前按住趙明丞，示意他冷靜，對付這種人的方法很多，打蛇打七寸，沒必要動手。
“打你都是臟了小爺的手。”
趙明丞鬆開左手，冷哼道：“要是我再從你口中聽到那三個字，你個雜種最好祈禱自己永遠彆出院。”
金蕭橋見不遠處姍姍來遲的警衛和眼前憑空出現的兩個高大少年，再鬨下去怕是也討不得好準備作罷。
蘇墨：“等等。”
李惟風和趙明丞看向蘇墨，然後相視一笑，他們太了解她接下會做什麼事了。
蘇墨攔住他，“麻煩你給護士道個歉。”
金蕭橋一聽要自己道歉，立刻不乾了，“老子憑什麼給這個不男不女的貨色道歉？”
蘇墨眼裡憤怒不減，“什麼叫不男不女？人家不遠萬裡到梧江來支援，你不識好歹不懂感恩就算了還侮辱他？快點道歉！”
薑豐羽有些感動，但怕惹事，拉了拉蘇墨低聲說：“算了。”
蘇墨驚詫地回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算了。
金蕭橋見狀，既囂張既又得意地看著他們，“看到沒，他自己都知道受不起，一個大男人當護士，我要是你爸媽都替你羞愧。”
薑豐羽的眼眶又紅了，卻始終一言不發。這種話他已經聽到過太多次了。從他選擇這條路的時候，旁人的恥笑，患者的不信任，連家人也是不理解，從最初會反駁到現在的麻木。他不明白一個職業為什麼要分男女，為什麼同樣是救死扶傷他就是無法說出口的存在。
“他怎麼受不起了？”
蘇墨能理解因為恐懼未知而惴惴不安的人，卻不能理解這種將自己的怒火宣泄到彆身上，還把性彆偏見當作借口而怒罵的人。
發生疫情是所有人的不幸，被感染是自己的不幸，如果將這種不幸怪罪於為此不顧危險付出的人，實在太不合理。
“男的怎麼了？不也是和其他護士一樣拿了護士證才能上崗？是你每天穿這麼厚防護服在這給彆人量體溫發藥？還是你照顧了哪一個患者？”蘇墨大聲地質問他，“你被感染是不幸，但你又做什麼了？是他害你的嗎？”
金蕭橋被懟得啞口無言。
趙明丞對蘇墨豎起大拇指，她揚眉回應。
李惟風的頭一直是偏的，他的眼裡流露出懷念和與趙明丞不同的情愫。陸峙的目光沒離開過蘇墨，並且所有人的反應他在遠處看得一清二楚，薄唇抿起後，繃成了道直線。
魏昭和院長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情形。
小姑娘站在幾個大男人中間顯得有些嬌小，卻一連幾問懟的人說不出話。
“人家為什麼要羞愧？”蘇墨的眼神和語氣一樣儘是鄙夷，“他在救你，你卻罵他。”
“不求感恩戴德，隻求無愧於心。該羞愧的人是你。”
院長聽的心裡感觸頗深。
不求感恩戴德，隻求無愧於心。
這大概是所有醫護的心聲。
院長走到蘇墨麵前，拍了拍她的肩，對所有人說：“方艙的每一個醫護人員都是最專業的，最優秀的，希望大家不要帶任何偏見去對待他們。”
然後又對中年男人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見跟這位護士道個歉。”
院長說話自然是有權重的，醫護人員鼓起了掌。
薑豐羽有點不敢相信，他心中熱愛的職業一直因為性彆的原因備受歧視。現在醫患關係本就緊張，所以即使被辱罵毆打，他也沒還手也不敢還手，更彆說要患者道歉。他害怕會因此再也無法在這個崗位工作，而今天也早已有打碎牙往肚子裡咽的覺悟.
可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姑娘破了這個局。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道歉！”
接二連三的有人跟著喊。
“道歉！”
“道歉！”
金蕭橋見形勢倒戈，不情不願地說了聲：“不好意思。”
蘇墨太了解他這時的想法，不過就是害怕事鬨大，在方艙更難混，不痛不癢的道歉隻是為了蒙混過關。
她哼了一聲，“大聲點，沒聽見！”
“就是，沒聽到，大聲點！”趙明丞掏了掏耳朵跟著一起起哄。
金蕭橋提高音量，“不好意思！”
“就這？”蘇墨還不肯放過他。
“......”金蕭橋頂著周遭人的視線，硬著頭皮，一字一句對男護士說：“對不起，我不該質疑你的專業水準。”
李惟風盯著他，溫和地提醒，“也許，你還忘了一個人？”
“我他媽的已經夠......”金蕭橋轉頭對上李惟風滿帶威脅的眼神，話梗在喉。
這少年給人一種笑麵虎的感覺，又加上實在看起來貴氣得狠。
他打心底覺得惹不起，但一個大男的對小姑娘道歉確實丟臉，金蕭橋憋屈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不用他的道歉，我受不起，也不會接受。”蘇墨慢悠悠地撿起地上的冊子，拍掉上麵的灰塵轉身將冊子放在後麵的桌子上，麵無表情地睨著金蕭橋，眼神像是在看發臭的垃圾，“畢竟，就算有人道了歉，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垃圾。”
金蕭橋目眥欲裂，“你他......”
李惟風和趙明丞不悅地盯著他。
有人撐腰，蘇墨狐假虎威，氣焰很是囂張。她揚起眉，挑釁道：“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