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伸出手指輕點自己眼睛下方,“我也有,應該比你還深。”
聞言蘇墨仔細觀察了下,確實如他所說比她深,但......
她衲衲道:“可是還是很好看啊。”
陸峙彎腰俯下身來,寬大的衣領往下掉,露出了陡削的鎖骨。
他平視著她,專注地盯她看了幾秒,好像在深思熟慮什麼。
蘇墨有些不自在,“看什麼嘛...”
“我在想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可愛,這麼漂亮......”他喉結往下滑,嗓音低沉還有些剛起床的嘶啞,“漂亮到讓我移不開視線。”
蘇墨整個人像即將燒開的一壺水,心臟裡有粉色的小氣泡上升,隨著臉越來越紅,小氣泡噗嚕噗嚕上升到腦海裡,再唰唰地破掉,她這壺水也沸騰了。
“哦。”
陸峙失笑,“快刷牙吧。”
她點點頭,他忘了之前如何藏起心事,順手把內褲一放,拿過擱在漱口杯的牙刷幫她擠牙膏。
蘇墨接過陸峙手裡的牙刷,餘光瞥到了洗手台的東西。
黑色,四邊形,兜很大。
她眨了眨眼,腦袋脫線,“弟弟,你的內褲尺寸好大。”
黑色四邊形一下被雙蒼白修長的手指抓走,洗手台的淺灰瓷磚深了一片。
陸峙輕歎,“蘇墨,你知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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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區的患者們發現今日的誌願者們精神都不太好,有的人共情能力強,考慮除夕幾個年輕的孩子沒有辦法回家團圓大抵會覺得孤單,主動請纓幫著分擔工作。
現在留下的患者大部分都是從開始建倉就被送來的,和蘇墨他們相處很久了,從開始純粹的誌願者與病患,轉變成類似於“暫時家人”這種關係,當然他們這種關係的羈絆隻包括幾個人。
像陸峙這種萬年不化的冰雕,就算他也是儘職儘責,也和任何人都親近不起來。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冷淡疏離的少年隻對一個人例外——九區的小蘇。
小蘇本人也在想這茬。
陸峙怎麼會喜歡她呢。
昨晚感情得到了回應固然值得開心,心裡始終疑惑得很。
後來在嘮嗑中,蘇墨又有些想明白了。
這到底是要歸功於之前孜孜不倦,沒臉沒皮地自說自話。不然就算陸峙會喜歡上她這種結果是有可能性或者必然,但凡她換種個性,走向就不是這個走向。
果然隻要臉皮厚就可以所向披靡!
畢竟這孩子對誰都是“你說話,我聽就行了”的狀態,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彆愛我,沒結果。
這麼想來,她豈不是挺牛比的。
於是某人癡癡地,猥瑣地笑了。
正在和蘇墨聊天的一患者不解地問:“小蘇,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呀?”
“啊?”蘇墨回過神,得意的眉毛都飛起來了,“沒事沒事,新年快樂哦。”
“......”
蘇墨和患者告彆想去找陸峙,還沒走兩步,身後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好像是七區傳來的,她轉頭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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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們圍在一起,吳慕尹以單手撐在身後的姿勢半躺在地上,另外一隻手保護著她的肚子,口罩上方的那雙眼睛滿是痛苦之色,豆大的汗水從額前往下淌,地上有一灘水漬。
蘇墨怔楞兩秒,馬上反應過來。
這是羊水破了!
吳慕尹要生了!
“護士!護士!醫生!醫生!”
作為沒經驗的,剛開始探索戀愛的少女,蘇墨隻能大喊著求助。
不巧的是,現在正是醫護人員的換班時間,也就上個廁所的時間五分鐘,但在這個分秒必爭的時候實在太久。
吳慕尹痛苦地呻.吟了幾聲,這等人命關天的危機時刻,蘇墨也有些慌,背後爬上了細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慌亂地叫熟悉的人的名字。
“陸峙!你在哪兒!陸峙!”
“李惟風!趙明丞!魏昭!......”
但凡能叫出口的名字,她都叫了個遍。
“陸峙!陸峙!”
當時,陸峙正在進行高空作業。
九區的角落有一燈壞了,時不時閃兩下發出滋滋的聲音,大概是燈口鬆動或鎢絲有問題,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沒想宣而告之,在工具室找了個金屬梯子,一個人爬上去查看情況。
才蹬到頂端,整個身子在半空中,就聽到隱隱約約喊他名字的聲音,隔得太遠,以為是錯覺,直到那聲音的分貝變大,帶著驚慌失措的焦急。
陸峙也焦急起來。
他是見識過蘇墨的熱心與惹事能力,隻要有她看不過眼的事,立刻就會衝上去論個是非,說是個熱血的愣頭青也不為過。
梯子沒人扶也不能跳下來,因為太過著急,陸峙下梯子時的動作都是憑慣性使然,在離半米高的時候,一腳踏空,梯子向前傾砸到地上,整個人摔到了梯子上。
幸虧年輕反應迅速,他用手臂撐在地上避免直麵碰擊,但下半身就沒那麼好運了,腳踝扭住,膝蓋硬生生磕到金屬梯子上。
陸峙悶哼一聲,立馬起身,連梯子都沒扶起來就往那呼喚的聲源地趕。
尹奶奶之前因為昏厥被送至市內醫院療養,吳慕尹也是初次生孩子,完全沒有經驗,不知道預產期會提前,感覺到下身不適時,她以為隻是懷孕導致的漏.尿,正準備去廁所,子.宮開始陣痛,竟在這個大年初一羊水破了。
吳慕尹的眼角被逼出了淚花,身.下清涼的水漬開始往外擴散,漸漸有絲絲紅色摻和在裡麵。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溢散在空氣中。
幾個有經驗的中年婦女,說先讓吳慕尹平躺下來,但她們不是醫生具體措施也隻限於此。
女人痛苦的呻.吟開始變得微弱。
“你彆急,彆急,撐一會兒,”蘇墨也急得眼眶冒出了生理性淚水,手腳也不知道往哪兒放,生怕不小心碰到她,讓情況更嚴重。
“蘇墨!”一向平淡無波的語調此刻是往上揚的。
陸峙從人群裡擠過來,視線先落在她身上鬆了口氣。
小姑娘跪坐在水漬裡,雙手懸在半空中,抬頭看他,眼睛紅紅,聲音已有些哭腔,“陸峙,她羊水破了,這怎麼辦呀?”
正在這時,魏昭到達了現場,他是從梧江市外緣一個小農村考出來的,那邊沒有計劃生育這種概念,家裡還有個弟弟,見識過這種場麵,不會像蘇墨那樣慌亂,馬上就想出了對策。
方艙的醫護人員大多數都是呼吸科的,術業有專攻,現在這情況必須得有婦產科的醫生才行。
魏昭快速跑到醫務室找了個擔架,讓陸峙和他一起將吳慕尹抬上去,邊小心翼翼地抬,邊說:“陸峙,你開車,我們現在馬上去市內的醫院。”
“好。”陸峙的額前有些冷汗。
蘇墨幫他們在前麵開路,驅散前麵圍觀看熱鬨的閒雜人。
消息傳到九區那邊後,少年們隨著響動再趕過來的時候,現場就隻留下了幾位中年婦女在討論。
“這母親染上了病毒,生出的孩子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誰知道呢,大過年的見了血,真晦氣。”
趙明丞拉著幾位比劃,問她們有沒有看到這麼高的一個女孩子。
“哦,你說小蘇啊,她跟著一起去醫院了。”
李惟風掃了眼四周,盯著地上的殘留物看,聽到這句話後,他將視線投到方艙入口的方向,連蘇墨的背影都沒有。
好像總是來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