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要是能讓我替你承受那些就好了……(2 / 2)

蘇墨被陸峙身上的冷香味包圍著,有種安心的感覺,她伸手慢慢環住他勁瘦的腰,揪住了他背後的衣角。

得到了默許,陸峙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頸窩處傳來了溫熱的鼻息,隨後後腦勺被雙骨感的手掌扶住,細軟發絲被他的指腹摩挲著,蘇墨覺得有些癢,往回縮了縮,“山寺弟弟。”

“嗯。”

“明明是我被罵,怎麼感覺你比我還難過呀?”

“蘇墨,我很難過。”陸峙閉眼嗅著她身上的清新果香,讓人迷戀上癮的味道,幾秒後才克製地鬆開手,他深望著她的眼,低聲歎息:“要是能讓我替你承受那些就好了。”

“那不是一樣的麼?”

“不一樣。”

他回答得如此迅速,眉宇冷淡卻溫柔,裡麵裝著藏不住的感情與憐惜還有絲憂愁。

蘇墨捏了下他的手指,“有什麼不一樣,我也會心疼你呀。”

長睫輕顫了下,她故作輕鬆地說:“你不用太擔心,我隻是沒有被這樣惡意辱罵過,一時沒反映過來,現在已經好多了。我等下就把私信全關了,然後用自己的號發條解釋。”

陸峙沉默不語,擰著的眉尖像一座漂亮的山峰。

蘇墨抬臂示意陸峙低頭,他沒任何猶豫,她用指腹撫平他眉心的褶皺,“不要皺眉不好看,即使我先離開方艙,也沒關係,我會在社區的那顆梅花樹下等你回來。”

見他神色未改,她繼續道:“我早就不想在方艙了,這裡的床睡得也不舒服,每天累得要死,幾乎每天都有胡蘿卜,提前走我還巴不得呢。”

“蘇墨。”陸峙隻是輕聲叫她的名字。

蘇墨很喜歡這裡,喜歡這裡每一個人,真心希望所有的患者都能安然無恙地出艙。

他知道她在騙人。

蘇墨故意逗他,“怎麼,舍不得姐姐啊。”

陸峙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抬起一個細小的幅度,又放下握拳,那張黑色卡片的邊角通過薄薄的衣料刮蹭到掌緣,他斂下情緒,垂眸道:“舍不得。”

蘇墨笑了,“雖然你現在還在實習期,但我允許你提前使用權力。”

陸峙怔然,沒想到話題變得這麼快,“什麼意思?”

“讓你親親我的意思。”蘇墨笑著說,見他不言語,“怎麼,不願意啊。”

話音剛落,臉頰被冰涼的手掌捧住,陸峙精致漂亮的臉就在眼前放大,但他僅僅隻是克製的用唇瓣貼住,挪到嘴角輕輕吻了下。

太輕了,像一片羽毛掃過,卻也更加撩人。

蘇墨還沒閉上眼,一記更輕的吻落在眉心。

陸峙用指腹摩挲她柔軟的臉蛋,貼著她的額說:“那種事情不會有下次了。”

“沒事,就算有下次你也會陪著我的,對不對?”蘇墨輕聲問。

“嗯。”

“快上崗吧。”

他環抱住她,不肯離去。

蘇墨掐了下陸峙的腰,“彆在這墨跡了,來日方長,快回去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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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資本董事辦公處。

何源正在焦頭爛額地處理陸子望遺留下來的爛攤子。

這位小少爺前些天做了個極蠢的事,居然在股東大會上站邊那些外戚的老東西,提案了個肥水流外人田的項目。

陸朔當場臉一黑,回去就掀了桌子,連著陸金澤一起罵。老爺子七老八十了,絲毫沒有垂暮之年的樣子,唾沫橫飛,怒吼聲誰都遭不住,一整天秘書處都戰戰兢兢。

何源平時態度恭敬,也隻聽陸朔一個人的吩咐,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父子倆對他極不尊重,把他這活生生的人當作他們陸家的狗。

再說以後要是真將陸氏交給這父子倆敗家玩意,遲早有天得玩完,也不知道陸董那麼精明的商人是怎麼生出這種蠢兒孫的。

他不禁想到上次那個冷淡的少年,雖說出生差了點,但也算遇事寵辱不驚,一般人要能攀上陸氏,還不早就眼巴巴過來舔著,那孩子竟然到現在還沒一個電話,何源甚至覺得他大概不知道被陸氏接納意味著什麼。

這時,內線電話響起,何源手下整理文件的動作沒停,“您好,哪位?”

清冽的男聲,“陸峙。”

想什麼來什麼,何源說了聲稍等,將電話轉接過去,嘴角暗暗往上了一個弧度,看來這陸氏要不太平了,就是不知道以後誰能坐穩那個位置。

大概過了幾分鐘,何源被陸朔叫進去,老爺子似乎心情不錯,“陸峙這孩子談判時的模樣有點像我年輕的時候。”

何源覺得老爺子心裡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了,“怎麼會,哪有人比得過您。”

“少在這拍馬溜須。”陸朔想起什麼又冷下臉,“他生母的事先瞞下來,陸峙得名正言順進陸家。”

何源: “是。”

陸朔確實不在乎出生,都是一樣的血脈,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貴賤不重要有能力夠狠才能站得住腳。他低頭掃了眼剛剛記在紙上的幾個字,“去安排超底幾支石油、能源、科技股。”

“這是陸峙交換的?”何源驚訝。

“對。”陸朔心想畢竟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全然聽信他的那是愚蠢,“隨便買幾支,著重還是醫療器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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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峙走後沒多久,蘇墨接到了蘇耀的視頻電話。屏幕裡男人的臉包裹到密不透風,一藍一白兩層口罩,是比方艙這種規格更高的防護。

“墨墨,你還好嗎?”蘇耀的語氣極為疲憊,眼裡都是擔憂。

他連續工作了二十多個小時,在休息時聽到同科室的小護士在說網上輿論發酵的事件,字裡行間沒提及名字,大抵是父女連心或是第六感,蘇耀總覺得這事和自己女兒有關。

她點點頭,“已經沒那麼難受了。”

蘇墨的外貌雖說絕大部分遺傳了她媽,但在成長的路上,蘇耀作為父親一言一行對她影響極深,甚至可以說是標杆。

所以這會兒,她的表情明顯是有話要問,蘇耀也了解她,靜靜地等她組織語言。

過了十幾秒,蘇墨才開口問道:“爸爸,如果你為一個人病人儘心竭力,研究治療方案,手術熬了個通宵之後,他不感謝你還反過來指責你,某天他再次入院,你能毫無芥蒂地去接納這樣一個病人嗎?”

“當然。”蘇耀說,“醫生救人,不分好壞,不分貧賤。”

“那要是他捅了你一刀呢?”

“也會。隻要我有能力去治療,永遠都是同樣的選擇。”

蘇墨看著她爸布滿紅血絲的眼白以及眉心愈加深刻的川字紋,沒再說話。

每個人的想法始終不同,也許蘇耀基因中救死扶傷的細胞更為強大,使他整個人有種脫離自私人性的崇高感。

而她不會,她會遲疑,心中會有這種想法。

要是我把他救好,再被捅一刀怎麼辦?我當初選擇這條路就是為得到這種結果嗎?

蘇墨知道比喻有些誇張。

這種惡言惡語和真真實實給人一刀還是有差距的。

蘇耀見蘇墨不說話,繼續道,“墨墨,你長大了。爸爸媽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在前方引導你,”他頓了頓,“也不能永遠陪著你,以後會有更多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

“每當到分歧口需要做選擇的時候,不要去問彆人的想法,問問自己,選擇踏上這條路的初心是什麼?”

“左右兩邊,哪一邊的路能讓自己覺得不負此行。繼續或放棄,都必定會舍棄一些東西,你要自己衡量,去選擇對你來說更重要的。”

蘇墨雙手撐在床簷邊,盯著鞋尖,“那要是我選錯了呢?”

“沒有誰的選擇會一直正確。”蘇耀慈愛地看著她,“所以選錯了也不要執著,往前繼續走。”

“前方會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或人,爸爸希望你能豁達快樂地去欣賞沿路的漂亮風景,而不是停留在原地,拘謹於已經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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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輿論中心的賬號發了一條博文。

SUM:【晚上好,就不做無謂的自我介紹了。相信有人看到這句話應該又在屏幕那頭罵罵咧咧了,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屏蔽,儘管發更多的辱罵消息,我好收集證據移交給警方。發這條博文不是來道歉的,畢竟那些杜撰的東西,扭曲了事實。本人不後悔與那位辱罵醫護人員的患者展開所謂“激烈的爭吵”,也從未懈怠過工作,以及通過不正當手段得到那小小的職位,唯一屬實的消息,就是在大年三十前夕確實收了一位患者的紅包。但如果人民幣一元錢也能夠成為區彆對待的工具,或者說賄賂,是不是有點可笑呢。以上,就是對這件事的解釋,大家在無聊的日子裡,多注意心理健康,可以看看書,鍛煉身體,好好陪家人,多將注意力放在一些有意義的事上,而不是通過辱罵他人獲取快感。最後,希望籠罩在梧江的烏雲早些退散,疫情早日結束。】

蘇墨打完那些字後,將王奶奶給她的紅包拍了張照片配圖,又設置了一個轉發抽獎,金額一千元,人數十人,最後在評論區發了條【新年快樂】,做完這些,直接將手機鎖屏。

結果怎麼樣,不是她能控製的,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信與不信全憑各人的判斷。

很快,有人力挺蘇墨這坦坦蕩蕩的態度,還翻出了話題#在方艙那些日子#的一些舊照作為力證,院長的賬號也轉發她那條博文,也有些人仍是選擇閉目塞聽。

到晚上八點,所有的熱搜全被撤得無影無蹤。

網民紛紛猜測理由,點讚最多的兩條。一是人家壓根就是個五好青年官方才會主動撤掉,二是有大佬花錢撤掉的。

第二條也反向讓那收紅包的謠言不攻自破。再往下的跟樓就是一些刨根究底的網友,他們扒了蘇墨過去的博文,說她壓根不差錢,圖片裡那種紙做的破爛紅包,人家還不一定看的上。

當然還是有人不信,可再怎麼翻騰這個話題再也爬不上熱搜。於是,這件事就這麼平息下去。

蘇墨沒再糾結,隻當是她走的這條路中的小插曲,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和私信全刪乾淨。

儘管受到了傷害,因為蘇耀那番話蘇墨動搖的內心再無搖擺不定。

打不倒你的一定會讓心臟更強壯,信念更堅.挺。

臨睡前,和前幾天一樣收到了陸峙的微信消息,【我喜歡你,晚安。】

她笑著回複晚安,覺得世界果然還是令人心動的美好。

蘇墨不知道的是,她喜歡的那個少年因此選擇走上了另一條路,而原因也正是她願意相信世界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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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墨脫離小黑屋,正常上崗,總負責的職位給了一個女生,七區的負責人。

去九區的路上,趙明丞一直叭叭說要找出那個把她信息暴露出來的人,非得整死那人不可。

經過這麼一說,陸峙回想起他後來翻找的一些消息。

有兩個賬號,其中一個將之前的博文都鎖了他不知道是誰,但其中一個點讚全是女人,轉發的內容也都是足球相關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人是金蕭橋。

想起之前金蕭橋辱罵蘇墨的那些話陸峙沉下臉表情有些陰翳,這個男人不止傷害他的母親,還傷害他喜歡的人。

蘇墨感知到他陡然變動的磁場,關心地看了他一眼,陸峙馬上收起陰暗麵又恢複到冷冷清清的模樣。

在經曆五區的時候,蘇墨腳步頓住,“你們先去吧,我有點事。”

興許是她表現的太過明顯,衛延挑眉,“你知道是誰?”

黃言希和葉安安也在一旁問,趙明丞做了個擼袖子的動作問那個不道德的雜種是誰,許嘉輝被他帶的也很熱血,倆人一副要乾架的樣子。

當時蘇墨翻看了下引起輿論最高點讚的那幾條博文,心裡大概有個七七八八的猜測,有些疑惑決定去當麵問清楚,興許是錯想。

她彆開視線,眼球轉到左邊,搖了搖頭。

陸峙和李惟風都沒選擇拆穿蘇墨這撒謊的慣性動作,他們知道她有自己的處理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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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杜若萱時她正在和一女生在聊天,那個女生蘇墨記得,是之前七區和九區鬨矛盾時對衛延他們持以偏見的那個負責人,也是新上崗的總負責。

心中有些了然,蘇墨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嗨,沒打擾你們吧。”

兩人看到蘇墨那刻都楞了楞,邵梓楠眼神明顯有些驚慌和心虛,杜若萱避開了她的視線。

眼下的情況證實了那個猜測,蘇墨和邵梓楠不熟也不想浪費時間,淡淡地說,“杜若萱,我想和你聊聊。”

不是親昵的杜妹妹而是全名,杜若萱抿唇說了聲好。

邵梓楠本就怕蘇墨找她麻煩,識趣地離開。

蘇墨直言了當,“我收王奶奶紅包那天隻有你看到了,是你告訴她的,我的賬號也是你暴露的。”

她用的陳述句。

杜若萱捏了捏手心,“是。”

說不生氣不失望是假的,蘇墨是真心實意對待杜若萱,語氣微微帶著點質問,“為什麼?”

沉默了幾秒。

杜若萱也不再裝作要好的樣子,“因為我嫉妒你,”她扯了扯嘴角繼續說,“所有人都喜歡你,陸峙喜歡你,王奶奶喜歡你,魏昭也對你另眼相看,這就算了,廣播室那個工作本來是給我的,稿子我都寫好了卻換給了你。前輩那麼多,誰不比你有經驗,總負責的位子還是給了你。”

竟是這樣想的,原來不是付出善意就會收到同樣的對待。

蘇墨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杜若萱,人有時會自我的在心中構造期望的人,她也不例外,這時才意識到麵前的人不是她虛構的妹妹。

杜若萱眼睛紅紅的,她吸了吸鼻子,“我也想問你為什麼?憑什麼呢?”

無論那個形象是否真實,有妹妹這個buff加成,吵架撕逼是沒可能了,蘇墨歎了口氣,“喜歡與否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工作的問題,我從來沒想過要或是搶。”

再計較也沒意義。

蘇墨語氣逐漸平淡,“其實你討厭我,可以直接說的。”

杜若萱以為蘇墨會罵她,她有些後悔,沒想到網上的人會那樣瘋狂地攻擊蘇墨,但現在不光彩的事確實是她做的,說什麼都晚了。

見她一直沉默不語,蘇墨揮揮手,“算了,我現在也知道了。你好自為之。”

她沒那麼大度能原諒一個背叛傷害過自己的人,也不會對此耿耿於懷,隨即想到和陸峙談論嫉妒這個問題時他遭受的那些是非。

就當是相識一場最後的善意。

蘇墨眼神真誠,“還有,沒必要去嫉妒彆人,接受自己,你本身足夠優秀了。”說完瀟瀟灑灑朝九區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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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工作結束後,杜若萱洗完澡後發現例假來訪,她來這裡沒有準備那些,想起蘇墨送的紅糖薑茶和一些私密用品,幸虧沒丟掉。

杜若萱覺得自己也是夠可笑的,這樣對人家卻不得不用她送的東西,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她把之前嫌礙眼丟到行李箱裡的東西翻出來,發現紅糖薑茶的包裝是被拆過的,打開看到最上麵有一個後麵塞進去的物品。

是個折得不太整齊的紙包,上麵是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新年快樂。

她打開,愣住。

一張百元紙鈔輕飄飄滑落到地上,嶄新的,晃眼的紅。

旁邊的室友看到後撿起來遞給她說,“哇,這種時候你哪裡收的紅包呀~”

杜若萱怔怔地接過,想起蘇墨口罩上方那雙眼睛和她眨著眼對自己說新年快樂杜妹妹的神情,難怪要讓她一定要拆開。

鼻子發酸,心裡也發酸。

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蘇墨,因為這個人值得被喜歡啊。

為什麼不直接說討厭蘇墨,明明嫉妒得要死,卻還是說不出討厭這個兩個字。

腦海裡浮現那個勇敢為男護士打抱不平的背影,杜若萱想起那個時候自己複雜的心情,有不解,有驚訝,但其實更多的是羨慕她能這麼勇敢。

她是向往這樣一個熱烈的存在,她是喜歡蘇墨這個人的。

意識到一直刻意忽略的心情後,杜若萱後悔得想哭,她沒告訴蘇墨賬號其實不是她暴露的,她隻是想小小懲戒,沒想過後果會那麼嚴重。

如果她早點打開蘇墨的禮物,如果沒被嫉妒衝昏頭腦,有這樣一個朋友該是多麼幸運的事。

但那些傷害是實實在在,現在明白早就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