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日燒紅了天邊的晚霞,海水蕩漾著一片片金輝,秦瑤排隊等著檢票上船,她遙望著遠處的大海,心裡默默流淚。
據說這一趟耗時約莫二十四小時到三十小時左右,具體抵達時間不定。
她沒經曆過如此漫長的海上航行,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人頭皮發麻,打退堂鼓。
不去了成不成?轉道回北市。
“上去吧。”顧呈拎著她的行李,催促她向前走,檢票隊伍裡除了他倆外,還有一批羊城知青,年輕的男男女女都有,抹著眼淚跟來送行的親人道彆。
檢了票,顧呈一馬當先上船,秦瑤在後麵“喂!”了一聲,被迫跟著上船。
站在甲板上,秦瑤隻感到全身都在有節奏地晃來晃去,不是劇烈的晃動,而是一種有節奏的搖晃,像是隨著海浪波濤一起上下搖擺,節奏舒緩,如同悠揚的小提琴。
這種搖晃的感覺時有時無,越是凝神注意,越是明顯,還有些輕微的失重感。
“等等我。”秦瑤扶著顧呈的手臂站穩身體,兩人一起走向船艙。
船艙裡布置非常簡陋,僅僅隻是一排排固定的長椅,她跟顧呈坐在一條長椅上,行李擱置一旁。
顧呈問:“第一次坐船?”
秦瑤“嗯”了一聲。
船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外麵的知青們仍然站在甲板上,與岸上的親朋好友揮淚告彆,一片喧囂熱鬨。
光線暗淡,夕陽的光輝透過玻璃窗,照進艙室,打在顧呈的臉上,他今天穿著淺黃色的長褲,白襯衫,衣領扣子敞開,衣袖卷到手肘處,人坐在長凳上,照樣是懶懶散散的樣子。
據他自己所說,他是島上漁船公司的員工。
七十年代初的漁業漁船公司都是國營的,這麼看,他屬於端鐵飯碗的正式職工,隻不過日常工作經常要出海,好些天不能回家。
“給你吃。”秦瑤打開一個油紙包,推到顧呈的麵前,裡麵裝得都是琥珀色的蜂蜜核桃仁,又香又脆,出門時家裡人給她塞的,飽滿的核桃仁裹著蜂蜜糖衣,甜得讓人上癮。
彆人穿越到七十年代吃不上飯,她倒好,這具身體帶的零食一大堆。
手裡的蜂蜜核桃仁是她那個當廚子的爸爸親手做的,挑的都是上好的核桃肉,用得都是絕佳的野生蜂蜜,天然無汙染的食物。
——乾擾她的減肥進程。
好歹得把這些零食都吃完了,她才能開始減肥,要不然前功儘棄。
這些上好的零食,總不能浪費了,同時她也不能當散財童子,白白地送給彆人。
顧呈當了她的搬運工,給他吃不虧。
“我不用。”顧呈掃過滿是甜香的核桃仁,心想這小胖妞怪不得能吃成小胖妞。
他正要把臉側開,果不其然,這小胖妞見縫插針往他嘴裡塞了個核桃仁。
顧呈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勾。
外麵的告彆儀式結束,其他人都進船艙了,秦瑤果斷把自己的小零食收拾好,塞進包裡,顧呈見她這乾勁利落樣,心情大好。
秦瑤前後坐了幾個年輕的知青,跟她一樣十幾歲的年紀,輪船鳴笛起航後,幾個青年男女打著手電,鬨著一起“搞活動”。
“都是年輕人,大家互相認識認識吧。”
“這一路遠,明天才能到呢,大家想點法子解解悶。”
“有什麼才藝的,唱歌啊,朗誦的,擺出來讓大家瞧瞧。”
……
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著,便說要弄個海上才藝大賽,秦瑤主動跟附近的年輕人聊天,更是自告奮勇說自己當主持人。
“我來當主持人吧,我以前在學校主持過好些活動。”秦瑤為上島坐準備,她計劃多認識幾個年輕知青,多些門路消息廣,以便在島上找工作。
最開始起哄的戴眼鏡男青年許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秦瑤。”
“你聲音真好聽,甜滋滋的,你是江浙那邊的,口音有些像滬城那邊的。”
秦瑤搖頭:“不是,我從北市那邊過來的。”
“哦。”
秦瑤跟這個叫許維的男青年聊得火熱,更是把位置換了,她向許維打探有關知青下鄉的事,以及七十年代中學有關的各種事。
跟許維同坐的男青年周亮坐到了顧呈的身邊,他揉了揉手臂,驀地感覺到有些冷,他瞥了眼身邊青年的臉,隻覺得更冷了。
顧呈的臉藏在陰影裡,此時劍眉飛揚,一雙桃花眼銳利無比,高高的鼻子英挺的像軍刺,嘴裡明明沒有東西,卻是一下一下的上下牙齒碰撞。
他冷笑了一下,還以為這小姑娘熱情,對他糾纏死纏爛打,結果人家對誰都這麼熱情。
顧呈閉目養神,他不願再去搭理跟秦瑤有關的事,偏偏秦瑤的聲音一聲聲入耳。
小胖妞的聲音真甜,她的口音又軟又甜,有些字詞含糊不清,糯糯的,很好聽。
就像許維說的,她完全不像是土生土長的北市人。
“哎,是這樣嗎?那你們學校還有沒有……”
秦瑤連聲詢問,顧呈卻在這時坐直了身體,他抱胸,一雙眼睛睜開,周圍的知青沒有察覺到秦瑤話裡的不對勁,他卻感知到了問題。
秦瑤這副懵懂好奇的模樣,仿佛對周圍的事物都不了解,又像是在打探什麼。
她是為了什麼?是不是有誰讓她來打探的?
秦瑤的身份資料背景介紹信都沒有問題,而她一路南下,指不定在路上遇見了什麼,或者被人許諾了什麼好處,讓她來探究消息。
很多普通人,便是在這種不知不覺地高利誘惑下,成為間諜特務。
“好,接下來是曾洪同誌的口琴演出,大家欣賞節目《送彆》。”
耳邊是年輕人的嬉笑玩樂,秦瑤更是配合著曾洪的口琴聲唱了一首歌,獲得了整個船艙青年人的熱烈鼓掌。
即便是個一百四十斤的胖子,秦瑤臉上沒有任何不自信,輕易得到眾人的喜愛。
秦瑤借機查了下知青許維對她的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