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他們的未來,和很多不得不麵對的事情。
或是永不相見,或是不告而彆。
那便從混亂痛苦的生活裡,偷來的片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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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時溫忍走到了巷子的最裡,將鑰匙插/入鎖孔。
開門的一瞬間,他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臭味。
緊接著,他看見角落裡有個人,渾身散發著酒氣,滿臉漲紅,眼神迷離地看向他的方向。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時力。
時溫忍冷冷地衝那邊瞥了一眼,拎起包,打算繞過他直接回房。
“喂……”
時力搖搖晃晃地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逼近自己,隨之還有他喘著粗氣的聲音。
時溫忍皺起眉,退後一步,幾乎是習慣性地擺出防禦的姿勢。
時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緋紅,他一開口,就是令人作嘔的酒臭:
“臭小子。”
他咧開嘴,臉上的贅肉隨著動作堆疊在了一起:
“滾哪兒鬼混去了?”
時溫忍眉頭擰得更緊:“你喝多了,少耍酒瘋。”
“屁話彆多說。”
時力不耐煩地打斷他,然後陰笑著伸出手:
“有錢不?”
“……”
時溫忍臉上的嫌惡愈發明顯:
“你先把你自己欠下的賭債還完再說吧。”
時力一愣,大罵道:
“兒子孝敬爹天經地義,父債子償,你一十六七歲的小毛孩要什麼錢,拿來拿來!”
時溫忍退後一步,背部緊貼門板,他彆過頭,聲音裡充滿了冷淡和厭惡,但即便如此,還是沒狠下心來說出太過過分的臟話:
“沒有,離我遠點。”
“操!”
時力反手一甩,桌椅果盤嘩啦啦地倒地,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時溫忍捂住耳朵,眯起眼睛看著父親暴怒的樣子。
“你讀讀讀讀個狗屁的書,你將來賺得了錢娶得到老婆生得了大胖小子來傳宗接代嗎?讀書讀書有個屁用,賠錢貨,沒錢不會去想辦法啊!給你介紹了張公子你也不去,還非得人家陪笑把你送回來,你哪那麼金貴啊,爛貨一個,老子當初就不該生你和你姐!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這話像是突然觸到了時溫忍的某根弦,臉色一白,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提起“張公子”,不少片段都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時溫忍頓時渾身上下一陣惡心,反胃感湧上喉頭,他不由得想起白天男人的話,眼神如墜冰窟,手一點點握上門把手:
“把我的個人信息告訴那個王什麼強的,是你吧。”
時力聽聞,倒也不隱瞞,隻是抄起桌上一打厚厚的鈔票,刷拉一聲灑在時溫忍臉上,乾笑道:“賣賣你信息就有這麼多錢,說出去怎麼啦?你是什麼大少爺大公子,個人信息需要保密嗎?”
“……你真的隻是賣我的個人信息嗎?你乾了什麼你沒忘吧,你自己不覺得……”
時溫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臉色蒼白,嘴角的笑容有些悲涼和無力,冷意深入骨髓,一字一句,聲音很輕,甚至有些微微發抖:
“——惡心嗎?”
時力一愣,隨即拔高了分貝:“你再罵一遍?你還想造反了!!”
時力嘴裡罵著一堆不堪入耳的臟話衝過來,在時溫忍即將跑出去前拉住他的衣領,把狠狠他拽了回來,時溫忍脖子上瞬間被衣領勒出一道紅痕,整個人呼吸一滯,但也沒任他打,迅速翻身用胳膊肘毫不留情地一頂,下一秒抬起膝蓋踹過去!
隻可惜時力跟時溫忍一樣,年輕時就是這片特能打的人,他喘了兩口氣,隨即雙目猩紅,暴跳如雷,手臂用力拽住時溫忍的胳膊,往下狠狠一甩,把他摔在地上,然後不顧時溫忍掙紮的跨坐上去,抬手就給了他兩個響亮的耳光!
“小白眼狼!老子今天打死你!”
“嘶……”
時溫忍倒抽一口氣,咬緊後槽牙,拚命地把叫聲摁回咽喉。
“操!操!操!!”
時力用力揪住時溫忍的頭發,對少年嘴角滲出的血絲視而不見:
“我操 |你 | 媽!!”
他攥緊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時溫忍身上,皮膚上本來就有幾處淤青,這下子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你彆罵我媽,放開我!”
時溫忍皺起眉頭,用力扭動身體掙紮起來,可一切都像劇烈的動作到最後都招來更凶狠的壓製,一切都成為了徒勞。
時力咧開嘴,收緊手指,向下一摜:
“老子為什麼不能提那個賤貨?為什麼?嗯?”
“閉嘴。”時溫忍顫抖地閉上眼睛,“我要是跟了我媽,她一定會對我很好……總之不會把我推進火坑裡。”
他麵孔猙獰,隨手往旁一拽木棍,然後按著時溫忍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打去。
“你把剛剛那操 | 蛋的話再說一遍?”
“……閉嘴!”
時溫忍低頭,滿口都彌漫著血腥的鐵鏽味兒,他極力用牙齒咬住自己的衣領,覺得自己連舌尖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但就是吊著一口氣僵持著,也不肯開口。
他沉默著、忍受著,逐漸背後雨點般砸下來的疼痛也逐漸麻木了。
他清楚時力過度酗酒,這時候沒什麼力氣,一被氣又容易頭疼,果然不一會兒,身上的人就鬆開了他,對著他罵了幾句臟話就摔門回到臥室去了。
時溫忍站起來,一抹唇畔的血跡,然後踉蹌著回房間翻藥箱。
他坐在桌前翻開一堆紅藥水和紗布,拉開自己的校服領口就要檢查傷口,肩頭,胸口,臉龐,都有一塊一塊灰中帶了青紫的傷,時溫忍分外嫻熟地給自己上好藥,深吸一口氣,打算把專業課本攤開來看。
可還沒等他書包把拎過來,就感覺不太對勁。
時溫忍眉心一跳,垂目向打開的窗戶看去。
窗外安靜至極。
突然,有一道黑影在燈火掩映下掠過,時溫忍仿佛感覺有一陣風從半開的窗口溜了進來,緊接著下一秒,他看見那道黑影雙腳一瞪,雙手攀上門框——
身形修長,疾步如飛。
少年從黑夜中破窗而來。
時溫忍微微睜大眼睛。
他如同一隻飛鳥從天降落。
時溫忍張了張嘴,半晌才從自己嗓子裡擠出一句話:
“……你怎麼?”
路巷壓下眉,溫柔地看著他,唇角勾起笑。
“我覺得你需要我,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