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以江:“……”
“我以前無能為力,是因為我隻是個孩子,一是未成年人太受限,二是沒錢,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垂下眼,“欠下的,總歸要還的。”
黎以江沉默須臾,隨即默認般地點了點頭,想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道:“你自己的安全一定是第一位的,抓捕這類危險性極高的事情,一定要報警,我們不能讓普通群眾承擔這個風險。”
時溫忍笑著敬了個禮:“一定,向你們致敬。”
他道了謝,說了幾句祝福黎以江和黎以冬的話,便轉身離開,他的頭發被風吹得翻飛而起,高舉起一隻手,在空中用力揮了揮。
黎以江眯起眼,他十年前也這麼看著時溫忍,低垂著頭,瘦骨嶙峋,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後來他在網絡上再次見到這名青年,他已然長大,卻始終麵色蒼白,像一句被抽乾了魂魄的軀殼,身上帶著一種無法洗刷掉的憔悴和悲傷。
而如今的他,嘴角的笑發自內心,風中的背影,瀟灑而堅定。
時溫忍的身影曠遠的藍天融為一體,過去對他而言再也不是阻礙前進的枷鎖,此刻正義、榮光與愛姍姍來遲地降臨,那差點被抹殺的少年意氣,也終於向死而生。
“黎副隊!”
他揚聲,語氣明朗而堅定:
“我還是相信,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嗯。”
黎以江那張緊緊繃著地臉上,終於展開一絲笑容:
“我也相信。”
時溫忍轉頭看向他,笑了一下,然後大步向道路儘頭走去。
.
等那些人的判決書下來,一切塵埃落定,時溫忍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暫時放掉那些官司,好好地陪陪家人。
這幾個月足夠時溫絮和路巷養傷,他們相繼出院,一起被時溫忍接回了家。
案子結束不久,時溫忍的事就上了微博熱搜,雖然熱搜上打了碼還隱去了名字,但是很多眼尖的粉絲還是認了出來,結合幾個月前時溫忍的停更公告,紛紛跑到他主頁下麵問候吃瓜,時溫忍的博客一時間被無數的消息填滿。
他不可能一一去回複,隻是把置頂已久的那條尋人啟事撤掉,然後換上了一條新的置頂:
【愛有所得,親有所屬,馳騁萬裡,終得團圓。】
這條像一顆炸彈,投進了本就沸騰的水裡。
【時路趕緊結婚】:我去,姐姐啊(┯_┯) 歡迎回家嗚嗚嗚嗚!!
【你怎麼知道我的cp甜不死你】:啊啊啊啊啊姐姐和其他被拐的女孩子,時老師和警察蜀黍們辛苦了嗚嗚嗚!
【TAT】:願天下無拐,願買賣同罪,好樣的!!
【磕學家的顯微鏡】:srds…親有所屬我懂,愛有所得是什麼…這是親人之間的愛嗎,總感覺不太像,我cp腦彆罵。
【時間裡的小太陽】:我焯,你彆說,你還真彆說,時某…路某…我草…
【我是1】:就是官方發出來那個視頻,2分04秒,當時有個擔架一閃而過,然後時老師在上麵護著,一開始隻看到了馬尾…以為是個妹子。
【一時上路】: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你彆說,我一開始也以為還說那個妹子怎麼有點男相!!
【我家cp已婚:】熱知識,漫畫裡的路巷是長發,高馬尾。
【我是1】:熱知識,路巷姓路。
【。】:樓上的,你好像精通那個廢話文學。
【每天都想按頭我cp】:時老師一!直!護!著!頭!磕死我了磕死我了嗚嗚嗚。
【什麼時候有特簽】:提前一步預訂熱搜,我cp官宣。
【。】:hhhh那這樣的話時老師怕不是畫了本自傳。
時溫忍低頭翻著走向越來越偏的評論,有些不自覺地挑起笑,用胳膊肘頂了頂一旁的路巷:
“噯,路同學,馬上可以給你個名分了……你們怎麼了?”
路巷坐在時溫忍身邊,時溫絮坐在兩個人對麵,時溫忍第一次見路巷緊張成這樣,連坐姿都規矩端正得像是在上課,十指緊緊扣著褲子,眼神飄忽不定,連兩瓣嘴唇都在哆嗦個不停。
時溫絮以前就話少,這會兒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咬著下唇,求助地看向時溫忍。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時溫忍沉默地盯著乾瞪眼的兩人:“……?”
他一臉好笑地轉向路巷:“你那麼緊張乾嘛?”
路巷全身神經都繃在弦上,一觸即發,時溫忍冷不防地一出聲,嚇了他一大跳,狠狠一顫。
時溫忍:“……”
他歪頭,目光新奇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不至於吧小路同誌,才見個家長而已,我姐多溫柔啊。”
路巷咬牙切齒:“神他媽才見個家長而已……我要有爸媽讓你去見,我不信你能這麼輕鬆地說出這句話。”
時溫忍聳聳肩,表示沒有如果。
時溫絮看見局勢一時僵持不下,睫毛輕顫了下,選擇率先打破沉默,她聲音很小,但很溫和:
“你叫什麼名字呀?”
路巷一個激靈挺直坐正,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路路路路路路巷……”
“……”
時溫忍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哦哦。”時溫絮點了點頭,讚美道,“好名字,好名字…那個,你跟小忍是……?”
路巷宛如被九個警察圍在一起審的嫌疑犯,心臟砰砰直跳,嚇得單押脫口而出:
“我我我我我那個,我保證一定好好愛時溫忍!姐姐您放心!以後,做飯燒菜洗碗拖地洗衣服都我包,男德優秀畢業生出門在外絕不亂泡,我會努力掙錢所有工資卡上交,除了不能生其他都非常好!!”
空氣凝固:“……”
幾秒過後。
時溫忍嘴角抽搐,肩膀亂抖,捂著肚子低下頭狂笑不止。
時溫絮膛目結舌,過了半晌,才顫顫巍巍地推了一杯水過去:“你、你要不……喘口氣?”
路巷罕見地滿臉燙紅,緊張得心率直逼一百五。
時溫絮見他嚇成這樣,伸手輕輕搡了時溫忍一下,小聲嗔怪他:
“……你是不是平時壓榨人家了?”
“沒有啊。”
時溫忍捂著肚子,笑倒在路巷懷裡,雙眼彎得快要看不見,眼角裡還笑出了幾滴淚花,他伸出手抹了抹,語氣頗為無辜:
“我們可沒有家庭階級這種東西啊,我這麼善良溫柔開明大方的人怎麼會壓迫他呢?”
時溫絮征詢的目光轉向路巷。
路巷逮到了為自己爭取家庭地位的機會,哪能就這麼放過,他把一手搭在時溫忍的脖子上,威脅性地收緊五指,笑中帶著幽怨和不甘:
“對,時老師從來沒有把我關在門外,讓我去街頭流浪,也沒有讓我去找我的女粉絲寄人籬下,更沒有威脅我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
時溫絮聽到這話,瞬間臉色煞白,驚恐地看向時溫忍。
然後路巷感覺到,懷裡的人轉過頭,一種殺氣騰騰的目光,正定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