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忍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到路巷的聲音:
“時溫忍。”
聲音鄭重而悠揚。
路巷回憶起這一路,他男扮女裝潛進大山也好,在沸騰聲討中保護他們也罷,肩胛骨那塊留下了後遺症,現在想起來還是會隱隱作痛,但是看著麵前安然無恙的姐弟倆,那樣的感覺讓他幸福。
此刻,他的誓言終於不止步於誓言:
“——我也會保護好你們的。”
時溫忍給了他生命,給了他靈魂,給了他喜怒哀樂,給了他思想,給了他愛與被愛的權力。
他的愛之所向,永遠隻指向時溫忍這一個終點。
他看著時溫忍受儘人間險惡,步步為營,看著他一無所有,希望落空,看著他徹底絕望,又置死地而後生,或許是時溫忍運氣太差了,或許是這個世界太差了,他們承擔著在人間煉獄裡,與最臟最黑的惡周旋的命運,但也願意透支著生命和彼此相愛。
時溫忍以愛為支點。
而路巷為愛而生。
時溫忍賦予生命的靈魂,最終也願意跨越刀山火海,跋涉千山萬水,千裡迢迢、風塵仆仆地來代替世界愛他。
時溫忍動了下眼睫,看著二人。
陽光平鋪而下,光芒在窗簾投下的陰影縫隙間躍動,如同黑暗之中緩緩淌開一條金黃澄澈的河流,映照著上方三人的倒影。
“……幸好。”時溫忍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又傾吐而出,溫聲笑道,“幸好現在的我很幸福。”
.
三人又家長裡短地閒聊了片刻,到最後時溫絮有些倦了,時溫忍便幫她整理出一間房間,供她休整療養,隨即扶著她進了臥房。
沒過多會兒,他放輕腳步離開了房間,然後小心關上了門。
待房門落鎖的哢噠聲響起,時溫忍半側著身,一手握著門把手,抬頭看著路巷,沉吟半晌,猝不及防地開口:
“出版方跟我說,再過一個月,有一場簽售會。”
他挑起唇,聲音中帶著淺淺的笑意:
“路巷,到時候我給你個名分吧。”
“……”路巷心臟莫名其妙地漏跳一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給個名分什麼意思?”
時溫忍貼心地為他附上解釋:“意思是告訴大家路巷不是個紙片人,漫畫不是完全虛構的,現實裡,你就是我對象,這個意思。”
“這樣啊。”
路巷聽見自己終於不用被“金屋藏嬌”,壓製不住內心的雀躍,像個被許諾糖果的孩子,眨了眨眼,重新確認了一遍:“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看。”時溫忍低頭劃開手機,翻出了版權方的聊天記錄,順勢在路巷身邊坐下,而路巷習慣性地半倚過去,頭半埋進他的頸窩,雙手環住他的腰身,同他一起看向屏幕。
“……時老師,我有個疑問啊。”
路巷突然弱弱地舉起手。
時溫忍支著下巴,眼睛始終盯著電腦屏幕:
“路同學,問。”
路巷湊過去,輕聲和他咬耳朵:
“這個問題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問了,你在漫畫裡把我畫成受我毫無異議,但是要是你公開我,你的粉絲知道她們站反了…怎麼辦?”
時溫忍打字的手驀地一頓:“……”
他剛要反駁,路巷又衝他擠眉弄眼:
“嘴硬是沒用的,時老師,這麼久你應該認清現實了。”
時溫忍到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堵回去,而路巷還在他懷裡幸災樂禍地笑。
時溫忍吃不得虧,勢要扳回一城,他低頭看向路巷,滿臉地無所謂:
“很簡單啊,我不公開,她們就不知道。”
路巷:“……”
時溫忍狡黠一笑。
“……”路巷當場變臉,幾乎是立馬從沙發上蹦起來 ,滿臉心痛地想要控訴時溫忍的行為,但又想著時溫絮在休息,極為克製地壓下自己翻湧的不甘,發出悲憤的低吼:
“你還說咱家不搞階級壓迫,這剛剛是什麼……時溫忍,你個渣男!!”
時溫忍沒回他,意味深長地一笑,點開了網頁論壇,托著下巴,淡淡道:
“啊,忘記告訴你了,我記得之前有幾篇強 | 製 | 愛寫得挺好的,我去發給編輯老師,讓他到時候參考一下,或者實在不行,我自己挑幾個片段畫畫,我很樂意為我的同人文畫同人圖,真的。”
“*#^%&$¥……”
路巷被氣得差點去搶時溫忍電腦,但是奈何生殺大權在他人之手,路巷敢怒不敢言,低聲嘀咕了幾句,又悻悻地縮了回去。
“……噗。”
時溫忍看他這副樣子,倒覺得挺可愛的,伸手在他頭發上揉了揉,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聲道:
“逗你玩的,公開是一定會公開的,況且漫畫裡的東西,遲早有一天要被驗證的。”
路巷聽懂了,挑了下眉,看向時溫忍,聲音沉了幾分:“遲早是多早?”
時溫忍微微勾唇,貼著他的耳畔,簡短地回了幾個字:“隻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