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在那兒啊,小時老師人呢?”
“啊。”夏歌背著雙手,從牆後走出來,權當什麼也不知道,隻是頷首:“他先告辭了。”
“那瘋子呢?”
“……”夏歌眼中冷光一掠,但那絲憤怒很快被她掩藏過去,不冷不熱地答道,“她狀況不太好,我扶她去休息室了。”
她話音落下,薑問鼎緩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夏歌立馬察覺到對麵人的目光變化,稍微直了直身板,清嗓補充:“薑總……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他的簽售會降至,這人這麼火,我們要是乾了什麼,就真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我們暫時好好安置這個女的,時溫忍要是真去報了警,到時候查不出來什麼,還能反咬一口他亂造謠,您說不是嗎?”
“……算了,算你想得多。”薑問鼎沉默下來,眼神暗了一瞬,隨即像是在可惜什麼,重重地歎了口氣,他一擺手,“這件事暫且擱置,我就是來通知你一下,張總讓你晚上陪他去應一個飯局,喝喝酒,說點好聽的哄哄客戶,嘴甜一點兒,你在那群軸到底的女人裡算機靈的,該乾什麼不該乾什麼,自己心裡有數。”
夏歌彎眼,勾唇而笑:“當然,還要感謝二位的栽培。”
“你現在過去吧,早點準備。”薑問鼎不願與她多說,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
薑問鼎離開後,夏歌立馬收起笑容,眼神一點一點凜冽下來,她看著薑問鼎遠去的方向,並未說話,像是在心中猛烈地掙紮著什麼,但最終,她還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重新走到牆後,看著始終等在原地的黎以冬:
“姐姐,如果有機會,幫我一槍崩了他們的腦門。”
“放心吧。”
黎以冬手腕上隱隱顯出幾根青筋,她抬手,摁住夏歌的肩膀,湊在她耳邊低聲道:
“要是真能走到那一步,我保證讓張聊往後餘生都抬不起他的第三條腿。”
“相信你。”
夏歌拍拍她的手,下一秒笑顏淡去,她繞過黎以冬,朝著黑暗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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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路巷前去開門,看到門口時溫忍的神情,突然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
“……碰見我媽了。”時溫忍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簡短道,“我還碰見了夏歌。”
時間太久遠,路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夏……誰?”
“就那個,我十八歲生日你倆跟我一起吃飯那個。”
路巷思索了片刻,回憶一點點湧入腦海,他“喔”了一聲,然後看著時溫忍有些踉蹌地走進來,整個人跌在沙發上,伸出頭去看了看四周,沒忍住,開口問道:“咱媽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時溫忍聽到他的話,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咽喉,他一手搭在沙發邊沿,整個人無力地向後靠去,眼神渙散地看向天花板,沉默片刻,喉頭一滾,有些艱澀道,“她不願意跟我回來。”
“為什麼?”路巷皺起眉,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又不是時力。”
“或許我也是她痛苦的構成……她可能也恨我吧。”時溫忍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從沙發上直起身,雙肘撐住膝蓋,雙手交疊著抵在額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路巷才聽到他有些顫抖和哽咽的聲音,“路巷,她真的好年輕啊。”
“……”路巷聽到這句話,突然安靜下來,過了片刻,才低聲道,“張聊和時力真是不做人。”
“不,不止他們。”時溫忍屈起十指拖在下顎,“我覺得薑問鼎也參與其中,他下午那個態度……讓我覺得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薑問鼎雖然沒說什麼,但那種自上而下的眼神、那種睥睨萬物的氣場、那種不懷好意的施舍和憐憫,讓時溫忍覺得自己和夏歌她們就像是掌中之物,他看著他們徒勞的掙紮,隻覺得滑稽又悲哀。
“薑問鼎?那個娛樂公司的董事長?”
“嗯。”時溫忍皺起眉,“夏歌提到了張聊,和薑問鼎好像很有關係,我覺得……這裡麵的水遠比我們想的要深,對了,昨天查ip地址,結果出來了沒有?”
“……”路巷低頭,摁著手機屏幕,“出是出來了,但是並沒有什麼結果,追過去發現隻是一家普通的網吧,沒事,我去把剛剛的事情跟黎警官彙報一下吧,先安頓一下阿姨,我去——”
話音未落,門“嘎吱”一聲被打開,時溫絮探出頭來,目光落在女人的麵容上,扶著門框的手,突然開始微微發抖:
“……!!”
時溫絮嘴唇顫抖著,手指收緊,一步一步走過來,幾步路,幾秒鐘的時間,卻被她走成了一整個世紀那麼漫長,她走到女人麵前,緩緩蹲下去,蒼白冰冷的指尖懸在半空,想去觸碰女人的麵龐,但猶豫片刻,又像是想到什麼,她垂下了眼,縮回了指尖。
她張了張唇,聲音沙啞:“……你見到媽了嗎?”
時溫忍點點頭。
“她……小忍有些事情……”時溫絮看著女人,眼眶隱隱有些發紅,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罷了,她現在過得好嗎?”
時溫忍聽到時溫絮的話,神情複雜地低下頭,劉海遮住他的眼睛,打下一片陰影,看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他起初並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輕輕應道:
“現在她待在薑問鼎的公司裡……但我並不覺得那個姓薑的是什麼好人。”時溫忍握緊拳,看起來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情緒,“不過放心吧姐,我會把她從那裡帶出去的,這是我欠她的人生,我會儘力彌補,絕不會丟下她。”
“……要是真的能帶出來,那先帶她去趟醫院吧。”路巷突然打斷他們,“如果有什麼疾病,要及時治療,更何況,我們需要她的病情診斷,作為證據。”
時溫忍看著路巷,有些憔悴地笑了,點了點頭:“好。”
氣氛有些沉重,誰都沒有再說話,時溫忍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就這樣半靠著沙發。
突然,他聽到有手機提示音的聲音響起,他聞聲睜眼,轉過頭,看見路巷據著手機,麵色有些奇怪。
“怎麼了?”他抬眼,“又有人給你的郵箱發消息了?這兩個人真的是……”
“我覺得不是他們。”
路巷在屏幕亮光中抬起頭,向時溫忍展示了上麵的內容:
“這個是……陌生的郵箱。”
“怕被查,所以換個郵箱也很正——”
話說到一半,時溫忍頓住了。
那並不是什麼威脅信,更不是什麼難以言說的照片,那是一份詳細的賬單,上麵記錄了某一張卡號的收入和支出,其中有幾筆數額固定,打過來的數字巨大,時溫忍心中一緊,接著往下翻,下麵還附有說明:
“這是薑問鼎公司近幾年來的記賬,請把它交給警察——”
“——另外,如果想感謝我的話,就請求你們當作這份賬單是你自己查到的,而非來自一份匿名的郵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