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法聯係外界,但既然小王跑出來了,那他們加強警戒是必定的,她們行動受限,搜集證據風險更大,而關於我怎麼進來的——”陰影之下,青年挑唇而笑,用兩隻手指從口袋裡夾出一張卡,在薑秋橫麵前晃了晃,“看來,薑問鼎信任你弟弟要比信任你多一點?”
黎以冬站在一旁,懶得猜他們打啞謎,皺眉問道:“你是誰?”
“或許以前有過一麵之緣。”青年穿越長廊,走到眾人身邊,稍稍頷首,“時溫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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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兩個打暈的保安儘數拖進房內後,眾人一起進入了薑問鼎管理賬本和財務的工作室內。
裡麵擺放著各類檔案資料,夏歌正蹲在櫃子麵前,抱住一個箱子。
“這裡麵像是裝著什麼塑料製品。”夏歌抬起被電子鎖鎖住的箱子,在耳邊搖了搖,皺起眉,“……很輕,有點像卡,但裡麵好像還有那種類似於本子的東西。”
黎以冬靠在牆邊,垂眸看去:“是我們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夏歌倒抽一口冷氣,隨即繼續探身進去,從箱子底下掏出了幾疊厚厚的檔案夾,上麵的大部分紙頁已經泛黃,還有些磨損,夏歌緩緩翻開,隨著紙頁嘩啦翻動的聲響,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類似於檔案的文件中,上麵印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兩寸照片,有些照片已經陳舊,模糊,旁邊附著一些姓名、年齡、職業、三圍、行房經曆,還有最下方一行,清清楚楚地表明著“貨源地。”
夏歌感覺心中砰砰直跳,冷汗已然層層沁出,她加快手上的速度,突然幾張相片紛紛揚揚地從文件夾中滑下來,她翻開撿起,隨即幾乎是片秒之間,她立馬丟下相片,退後半步,驚呼了一聲。
黎以冬垂頭望去,照片上燈光昏暗曖昧,照片上的人雙眼迷離,顯而易見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拍的。
“……”薑秋橫退後半步,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時溫忍一手扶在牆邊,站了許久,但突然像感受到什麼似的,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在發出幾陣輕響之後,他擺了擺手,讓夏歌微微往後退,緊接著抬手拉開櫃門,掌心覆在背後牆壁的瓷磚上,從左到右一一摸過去,當他按到某一塊鬆動的瓷磚,不由得心中一跳,緊接著趕緊按了下去。
下一秒,整個牆壁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如同無數齒輪同時滾動,整個看似嚴絲合縫的牆壁竟被緩緩打開,在其背後,突然出現整整一牆、封得嚴嚴實實的百元鈔票。
黎以冬和夏歌同時後退,時溫忍舉起手機,對著牆麵拍了一張照片。
“剛剛我覺得背後的牆不太像實心的。”時溫忍抬眼,看著滿牆的紅色鈔票,平靜道,“用銀行卡交易的錢款太容易查到,這裡麵的,才是你們非法交易後他獲得的贓款,加上剛剛的那疊資料,就是錘死薑問鼎的,最直接的證據。”
“我先留個證據,交給黎警官,薑問鼎生性多疑,我怕他發現後轉移甚至銷毀證據。”時溫忍接著將文件和箱子一一拍了一遍,“先保存一下,總歸是沒錯的……說起來,這兩個保安怎麼辦?”
“這個你大可以放心。”薑秋橫站在他身旁,垂首,半張臉埋在陰影裡,從容不迫道,“他們不會開口的。”
“……行,那姑且信你一次。”時溫忍收起手機,轉頭看向夏歌,“薑唯意跟我說他會負責監控的事情,你們早點回去吧,不然太危險了,剩下揭發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好。”夏歌抬眼,眼神堅定地看向時溫忍,“時老師,等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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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夏歌幾人分頭之後,時溫忍穿著保安的衣服原路返回了自己暫住的公寓,路巷開門,看到時溫忍,趕忙開口:“你到哪兒去了?”
“沒事。”時溫忍抬手,揚了揚手裡的手機,“證據,我們拿到了。”
路巷眼神一亮,剛要說什麼,就見時溫忍的目光彆向一旁的房間,頓了片刻,才開口問道:“還醒著麼?”
“醒著。”路巷偏過頭看著時溫忍:“真要去見?他一醒過來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你如果實在惡心,就彆去見了,讓他憋著,最好憋死完事兒。”
“見一下吧。”時溫忍一手搭在脖子上,活動了下脖頸,“總要有個了結的。”
“嗯。”路巷側身,為他讓開一條道,囑咐道,“小心,他嘴要是不老實就叫我。”
時溫忍點了點頭,重新推門而出。
“嘎吱”一聲刺耳悠長的響聲讓張聊條件反射性地一抖,他猛地抬起頭,四周塵埃在一瞬間散開,一名青年的剪影修長高挑,逆光站在門口,雙手抄在口袋裡,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僅是那麼一眼,張聊就認出了那是誰,渾身戰栗著就要開始驚叫,被時溫忍率先用一根食指輕輕抵住,青年關上門,房間再度陷入昏暗,他俯身看著他,低聲道:“不要擾民,擾民犯法。”
張聊:“……”那你倒是管管你那個衝進公司把我揍得半死不活的男朋友啊!
他低下頭,就這麼看著張聊:“想要我放你自由嗎?”
張聊被他抵著唇,一愣,隨即嗚嗚咽咽用力地點了點頭。
“放心好了。”時溫忍的語氣突然變成了詭異到極點的溫柔,“你不會永遠被關在這裡的,在不久之後的將來,我會把薑問鼎和你的罪行昭告於天下,所有人都會被解放,整個儘望街不會再被籠罩在人口拐賣和非法賣|淫的陰影之中,你知道嗎,你所高高在上、肆無忌憚地迫害彆人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
“……”張聊劇烈地顫抖著,連瞳孔都在戰栗,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了一會兒,隨即身體猛地一晃,隨著一聲重重的悶響,張聊的膝蓋骨和地麵發狠地一撞,他眼底猩紅,抓住時溫忍的褲腳,抬頭仰望著他,顫聲道,“我、我、是我對不起你!!以前是我不好,我、我改,求你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以後,以後你說南我絕不往北,啊?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帶、帶我出去。”
“我當然會了。”
時溫忍的聲音十分平靜:“等我們找到了徹底捶死薑問鼎的證據之後,就會有人來把你一並帶你走,然後——”
他低下頭看著張聊,整個人緊繃的神經在刹那鬆懈下來,像是心中積壓已久的什麼情感,在此刻終於得到了釋放,時溫忍沒有狠戾的恐嚇,沒有殘忍的傷害,他甚至連恨意都沒有表現出來,所有鋒芒化作虛無,他淡然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然後你會從這裡出去,走向你牢獄之災的歸宿,張聊。”
他笑了,笑得那麼好看,像是十裡春風,眼中卻隻剩千裡冰封:
“就像我的母親和朋友一樣,從一個囚牢走向了另一個囚牢。”
“……”張聊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隨即渾身抽搐起來!
“你、你不能、你不能,你不可以!!”
他語無倫次,撕心裂肺,在時溫忍的眼裡,卻隻是像跳梁小醜一般的可笑和可悲。
“我記得我很早就說過。”他輕聲道,“你要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等、等一下!”張聊突然想起什麼,梗直了脖子,大聲叫道,“我,如果我去了警局,我會把那個臭小子拷打我的事情說出來,告他嚴刑逼供!證詞不屬實!你們得逞不了!”
時溫忍從鼻間哼出一聲嘲諷的輕笑。
張聊不明白那笑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但是他莫名有些膽寒,往後猛地一縮。
時溫忍的笑容仍然沒有消失,隻不過眼神愈發的冰冷,他憐憫地看著時力,寒聲道:“你恐嚇錯人了。”
張聊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到時溫忍慢悠悠地開口:“路巷對你的傷害不構成輕傷,你先對他起了歹意,先動的手,他再怎麼樣都都充其量隻是一個防衛過當的名頭,而薑唯意,據我對那人的了解,他不像是會親自動手的人,你隻不過是一個籌碼,一個足以引我出來,讓我跟他進行交易的籌碼,所以他才留著你不報警,而且報警了就會留下記錄,有極大的可能會暴露他也想讓薑問鼎倒台的目的,他不能冒這個險,所以他要借我的手去報複。從他積極地給我們提供證據,卻不讓我報他的名字開始,我就知道他在盤算著什麼了。”
他俯身湊近,聲音很溫和:
“你覺得他是做好事不留名嗎?我不相信,在薑唯意眼裡,我是要被搶打的那隻出頭鳥,我是要過楚河漢界衝鋒在前的棋子,我是他手裡的賭注,是他順水推舟的那葉扁舟,也是他借刀殺人的那把鐮刀。”
張聊不可置信道:“那你還、你還……”
“哦,我當然不是完完全全的傻子。”時溫忍笑起來,“可是我偏偏就是恨你們恨到,明明知道被人用作手中劍,明明知道有折戟沉沙的風險,明明知道我賭上了我未來的一切,但我還是要用我能用的所有,讓你們為孕育了十年還有餘的惡果,付出與之相等的代價。”
時溫忍突然低頭,猛地抓起張聊的領子,那力道之大,勒得張聊麵容通紅,再度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卻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與之相悖的,是聲音中對於親人極致的珍重和柔軟:
“本該被折磨的是你們,本該去深淵的也是你們。”
“——這就是你自食的惡果,這就是你該來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