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鋪麵價格很便宜,才二十兩銀子不到,與之前那間雜貨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貴有貴的好處,便宜也有便宜的壞處,這間鋪子之所以如此廉價,就壞在它的位置上。
若非十分熟悉本地地形的人,要想繞過七八.九個胡同走到這裡,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差點在胡同裡繞暈過去的齊氏如今正愁得吃不下飯,生怕女兒虧得血本無歸。
林淡一邊收拾桌椅一邊安慰她:“娘,您彆擔心,我把店開在這裡不是沒有道理的。您看看四周都是些什麼鋪麵?”
“是什麼?賭.場、鬥場、碼頭、妓院,全是些下九流的場所,來往人員也都是下九流的東西,我真想不明白你為何要把店開在此處。既然嚴家人容不下咱們,咱們離開京城便是,好歹能過個安生日子。娘不要你爭什麼家產,也不要你比什麼高低,娘隻要你平平安安的。”齊氏邊說邊去拉女兒手腕。
林淡安撫性地拍拍她,解釋道:“南城的居民皆是外來人口,身份的確複雜,卻也比北城好上一些。您彆覺得南城人低賤,實則此處藏龍臥虎、騰蛟起鳳,什麼樣的人都有,不是個簡單地方。若在此處做生意,可比在北城好得多。您看看那賭.場、鬥場、碼頭、妓院,是不是人來人往、門庭若市,這就是天然的人氣。一家飯館生意好不好,廚藝占首位,其次便是人氣。廚藝好、人氣旺,這生意自然就起來了。我的廚藝擺在這裡,再借一借周邊的人氣,不怕賺不到錢。等我把店開起來您就知道了。”
“周邊人氣的確不差,但你也不看看你這家店能不能借他們的光。隻這胡同弄堂就得繞十七八個彎,人家能找到你這裡來嗎?開飯館得當街開才好,娘就沒見過把店開在死胡同裡的。”齊氏依然憂心忡忡。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林淡輕笑擺手,不以為意。
她帶來的夥計手腳很麻利,半天功夫就把店麵收拾得乾乾淨淨,又在門口掛上一麵小旗子,這便可以做生意了。
俊偉男子早上有事耽擱了一些功夫,臨到中午才來,先是打點了此處的地頭蛇,又找來附近的捕快,讓他們對林淡多加照看,這才去店子裡報道。當然,這些事都是背著林淡乾的,唯恐她心裡有什麼負擔。
“你怎麼又來了?你沒正事可乾嗎?”看見男子,林淡顯得很驚訝。
“你似乎從未問過我姓名?”男子不答反問。
林淡愣怔片刻,隨即輕笑,“那好,請問這位大哥您姓甚名誰,年齡幾何?”
“我今年二十有六,姓湯,行九,你叫我湯九哥便是,或者直接叫九哥也行。”男子向齊氏行了一個晚輩禮,隨後便拿起斧頭劈柴。
“湯?這可是一個好姓兒。”林淡笑得越發輕快。她是庖廚,對湯湯水水的東西存在天然的好感。
男子轉念一想就知道她在笑些什麼,幽深的眸子不禁泄出幾絲柔光。連互通姓名都能聯想到菜品上,林淡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飯館的招牌已經請了木匠去做,下午才能送來,林淡今天沒打算做生意,隻讓仆從抬來三口大鍋用以吊湯,一鍋清湯,一鍋奶湯,還有一鍋鹵湯。由於鋪麵的價格很便宜,她還剩下許多銀兩可以花用,於是做菜幾乎不計成本,把整隻整隻的雞、鴨往鍋裡塞,另外還要加肘子和豬骨等物,一起入水熬煮。
“我這吊湯的手藝是跟北邊一位老師傅學的,他雖然不是禦廚,但做菜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我跟他學了三年也隻學到一點皮毛。清湯要用小火吊,奶湯要用大火衝,你添柴的時候可得注意著點。”林淡說話十分謙虛,但吊湯的手法卻極為老道,汆、煮、掃、吊,動作行雲流水。
湯九盯著幾口大鍋,語氣略顯擔憂:“用料如此足,你能賺回成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