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九捏住雞爪輕輕一扯,整個雞腿便被扯了下來,酥爛的肉連著嫩滑的皮,豐富的汁水滲著清亮的油脂,咬上一口鹹香四溢,美味無比;那肘子也燉爛了,皮一嘬就破,軟肉入口即化,蹄筋卻還帶著一點韌性,用舌頭輕輕一卷便能卷進嘴裡,口感微微彈牙;五花肉肥瘦均勻,醬香十足,瘦有瘦的筋道,肥有肥的軟糯,細細嚼上幾口,肥肉的汁水便與瘦肉的酥嫩完全融合在一起,再配上蒜蓉的辛和辣椒的辣,滋味兒堪稱絕妙!
湯九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似乎是噎著了,連忙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烈酒,這才心滿意足地歎息。感覺屋裡靜得出奇,他抬起頭來才發現趙六幾個已完全呆住了,隱隱發綠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的食盒。
“滾一邊去!”他冷笑道。
“不是,頭兒,您跟哪兒買來的鹵味?這也太香了吧?您給哥兒幾個嘗嘗!”趙六覥著臉央求。
嚴朗晴帶來的禦膳都用精美的小碟子裝著,口味偏甜偏淡,而且量還少,幾乎一口就能乾掉一盤,好吃是好吃,卻不過癮。哪裡像首領這幾盤鹵味,全是大葷大腥,大油大膩,肉味濃得嚇人,用手拽一根雞腿下來,塞進嘴裡大嚼一通,再灌一口燒喉的酒,那滋味兒美得可以登仙!這才是糙老爺們兒愛吃的菜,夠勁!
“頭兒,頭兒,您就給我們吃一口吧,就吃一口!以後我們再也不收嚴朗晴的東西了,真的!”趙六幾個齊齊圍上來,對著碗碟流口水。離得近了,鹵味的香氣就更加勾人,叫他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滾一邊去!”湯九還是那句話,吃完把骨頭扔掉,剩下一些肘子和五花肉讓長隨送回家,晚上熱一熱還能當宵夜。
趙六幾個捶胸頓足,哀嚎不斷,指天發誓說日後再也不搭理嚴禦廚,她送什麼好玩意兒他們都不接,求老大賞一些鹵味嘗嘗。那味道太霸道了,簡直勾走了他們的魂。
湯九甩開幾人,徑直去了軍營。好東西就得留著自己慢慢吃,誰舍得分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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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翌日,林淡早早起床,先合麵,用濕布蓋上醒一會兒,然後熬粥、切配菜,準備迎接客人。隨她一塊兒歸京的仆從已走了大半,隻留下小竹和兩個識字的跑堂,芍藥、杜鵑負責幫廚。
“我們隻賣麵條和粥嗎?”芍藥見師傅沒有準備其他的食材,不禁有些奇怪。
“早上需得吃的清淡,一碗粥、一碗麵足矣。況且天沒亮就起床的人都是些勞苦百姓,得趕去做工,手裡沒有餘錢,叫一碗最便宜的白粥或是陽春麵已經頂天了,哪裡會點菜吃。我們早上隻賣麵和粥,中午隨客人點,米、麵、菜都賣,下午便提前打烊,不做生意,因為這附近有幾家妓館、賭.場,下午和晚上亂得很。”林淡耐心解釋。
這附近有一個碼頭,時常有商船往來,為了運送貨物方便,另設有幾家鏢局。南北客商多了,妓院、賭.場、客棧也就多了,漸漸形成了獨特的商業圈。一大早起床的人,要麼是搬運工,要麼是船工,要麼是鏢師,誰都不富裕。但到了中午,形形色.色的人都起來活動,窮的、富的、□□的、白道的、走水路的官員或富商,什麼樣的人都有,堪稱龍蛇混雜。
能在這樣一個人氣旺盛的地方開飯館,林淡是很滿意的,卻不知嚴家人怎麼想的,竟以為她會血虧。
林淡笑著搖搖頭,眼看天快亮了,街麵上傳來悉索的腳步聲,便讓小竹和兩個跑堂把裝鹵汁的大瓦罐抬出去放在門口,底下架幾個爐子,用小火慢慢煨。
“把布條拆了,蓋子掀了,用長勺攪一攪。”林淡揚聲交代。
小竹依言而行,剛掀開蓋子,腦袋就先暈了一下,口水立時流下來,差點滴進湯裡。他連忙捂住嘴,偏過頭,把長勺交給另一個夥計,吸溜道:“快攪一攪,我還沒吃早飯呢!”
“我也沒吃早飯啊!”夥計飛快咽了一口口水,這才攪拌起來。這一攪可不得了,本就霸道的鹵香越發向四周湧去,胡同裡弄,街市碼頭,處處都彌漫著這股味兒,瞬間就香襲滿城,令附近的人坐臥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