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與魔鬼交易
魔,是不存在同情心的。如果遇到有人陷入困境,幫忙就彆想了,有時候性子來了還會落井下石一番,也因此,他們的偶而駐足觀望也仿佛帶著惡意。
哼,你就要消失了,該如何去找你的夏離。紀年愛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
但,還是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會這樣奇怪呢?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東西吸引住了他,壓抑到自虐的感情,那樣深刻地執念,有一種無形卻不容人忽視的力量自那樣瘦小的身軀中迸發出來。
就像在腐敗而貧瘠的土地,拚命綻放的純白小花,是生命透支著蒼白的絕望,還有倔強的勇敢,幾近孤勇一般。
因此看著她,因此……情不自禁地靠近她麼?
他的靠近,帶著溫度。
夏小樓抬起眼,眼前,有一個淺藍色的輪廓,泛著淡淡的光。仿佛有一種好溫暖的存在。
小小的她,像是安徒生童話中凍得出現了幻覺的小女孩,她望向有他的方向,緊緊地握著拳頭……嘴微張。她……想對他說什麼?
鬼使神差的,他止於她的麵前。
“有話和我說?”夏小樓的頭艱難地點了點,像是害怕他拒絕,她努力牽動泛著痛意的嘴角,笑容如花蕊淺淺綻開。那是一種奇妙的景象,如迎著寒風冒尖的小草,身軀脆弱,生命力頑強。
“那麼,自己走到我身邊來。”他說。夏小樓的眼亮了亮,回光返照般,她站了起來,然而,在抬腳的那瞬,她摔得徹底!尖銳的疼痛封鎖住她所有的愚妄。
也許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冷的冬天了。
小小的身軀倒在雪地之中,她被凍僵了。此時此刻,她的靈魂正承受著深刻的痛楚,掙紮要從這個受苦受難的軀殼中解脫。是掙紮在生與死邊緣的弱小生物啊,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竟是對他伸出了小小的手——紀年愛羅看著她,心底升起一種自虐般的痛快。他那時不知道,原來……那叫作心痛。
為自己想了一個十分惡意的借口,隻是不願意看到這個小生物過早地結束苦楚。因此,擁她入懷。
小小的她蜷縮在紀年愛羅的懷中,她的體溫已經冰涼。
眼前擁有倔強靈魂的小家夥已經死了,這個覺悟令他感到不悅。所以,當照例執行公務的冥界使者出現,用勾魂鎖將小女孩的脖子勒住要帶走她的魂魄時,這位喜怒無常的魔王大人才會麵無表情地揮爪殺死了兩位來要她命的索魂小鬼——
小鬼的體形頓時灰飛煙滅,她的靈魂由他安放;一邊是最殘忍的行徑,一邊卻又是為了最為溫柔的目的。紀年愛羅低下頭,墨黑的眼眸沉靜地注視著懷中人的一舉一動,她的體溫漸漸回升,“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平複。
她的蘇醒震動了他,紀年愛羅漂亮的眼裡閃過淡淡的驚訝,接著,小女孩如蝶翼般的雙睫微微顫抖,睜開眼,琥珀眸子如秋水一般清澈地印著他的身影。
胸口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化作無聲。
那是魔王大人第一次救人。
而所有的沉淪,自此刻開始。
***,***
嘖,同情弱小,這對魔來說真不是一個褒義詞,紀年愛羅略帶厭棄的陰霾眼瞳與一雙如小鬆鼠般亮晶晶的眼睛對上。
“是你救了我?”恩人?夏小樓眨了眨眼。
“……”他現在心情很差,不要惹他,他隨時會再動動手指,把她掐死。
被他陰沉的表情嚇了一跳,隨即,夏小樓笑了起來,像隻小狐狸,壞壞的,“我‘以身相許’報答你好不好啊。”紀年愛羅沒有回答,隻是高深莫測地看著她,“數三下,不反對就是答應啦,一二三!”脖子被一雙細小的手臂抱住。這就是她所謂的“以身相許”,嗤,小屁孩。
她抱住了他,最親密的姿勢,卻看不見彼此的臉。剛剛一瞬間,他眼中的黑暗驟聚,是想殺了她麼?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她將溫度尚低的手伸向他的脖頸。冰涼的手心熨帖著紀年愛羅,這是不曾有過的經驗,那樣的冰冷,令適溫的肌肉顫抖地幾乎痙攣。他以為他會粗暴地將懷中的這個東西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