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榮比量著酒櫃,怎麼看怎麼覺得空出來的那些格子不順眼。就算是單純為了美觀度,也該再弄點新的酒水擺在上麵——這麼一來,是不是還得去學更多的調酒手法?他也好久都沒有練過花式了,也不知道手生沒有……
“喝點什麼?”闕榮問,“你司機在車裡等著?”
“沒帶。”
“就為了拿個手機專程還自己開車過來,我怎麼就覺得不對呢。來來來,讓我猜猜,上回你來的時候,嗯?不是碰到個小美人兒呢麼,嗯?”闕榮頓時來勁兒了,直往邰縉麵前湊,恨不得跨過吧台把耳朵塞到邰縉的臉上。
“不要用卡了痰一樣的嗓子跟我說話。”邰縉又把眉頭皺起來了,嫌棄地往後避讓幾分。
“我不認識人,人好像也不認識我,連我這兒有什麼名聲都不清楚。”闕榮忽地正經說道,“不是沒有裝純的可能,但據我觀察不是裝的。”
“你倒是會看人。”邰縉不冷不熱地說。
哪怕是很會來事兒的闕榮也分辨不出這話到底是正是反。
不過他肯定能分辨出來邰縉的心情變差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就是從提到小美人兒開始的……他俯下身,從吧台下方取出一瓶不外售的紅酒,又夾出兩個杯子擺好,倒上三分之一。
抬頭看看邰縉的表情,他繼續倒,直到邰縉的臉上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也就是酒杯被注滿到了將近四分之三的時候,闕榮才擺正酒瓶。
邰縉喝了一口。半點品酒的架勢都沒有,完全是在當飲料喝。
沒情調的男人,闕榮在心裡說,浪費我的好酒。
知不知道紅酒的出品非常依賴天氣、土壤和各種微妙又不可控的因素?如今他們已經可以對天氣和土壤進行精妙的調控,然而製造酒桶的木材已經瀕危,這種喝起來會帶著特殊木香的酒起碼在二十年內都是喝一瓶少一瓶。
早知道給你倒最便宜的烈酒,媽的,喝死你。
“你在心裡罵我。”邰縉冷冷地說。
他媽的!隻有對惡意的判斷這麼精準,你報警器成精啊?闕榮又在心裡罵了一句,活該你被小美人兒綁起來。誰曉得啊,太子還沒經曆過這種事兒,竟然給你爽著了!
邰縉的臉頰開始微微抽搐,他忍耐地吐了口氣,勉強地說:“……酒很好。改天送你兩瓶。”
“這多不好意思。”闕榮虛偽地說,又趕緊補充,“本來也是從你家酒莊出來的酒,記得送同一種啊。”
邰縉近乎自言自語地問:“我為什麼能跟你混在一塊兒。”
“那當然是因為我好玩兒啊!我還不怕你。我還沒事情有求於你。我還英俊瀟灑,學識也不錯,思維又開闊,我還……”
“說點我愛聽的。”邰縉打斷他。
“祝鞍照好像最近在找工作,問了我酒吧還招人不招人。他對薪資待遇好像沒什麼要求,嗯,看著像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他說話的態度很自然,也很自信,”闕榮偏頭回憶一番,“言談舉止像那種家裡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有車有房的人。不太會看人臉色——不過長成那樣一般來說隻有周圍人看他臉色的份兒,所以正常。”
邰縉煩躁地說:“他可不隻是‘自信’。”
至於祝鞍照家裡的情況,他比闕榮清楚得多。一部小小的手機,已經足夠泄露一個人的所有細節,邰縉還沒有特彆認真地研究,但對祝鞍照的財務狀況他早就了如指掌。
闕榮借著酒杯凝視邰縉的手腕。現在那地方已經被襯衫的袖口遮住了,袖扣輕輕搭在桌台上,波瀾不驚地反射著金屬的光澤。
“你到底想問什麼?我也才見過他兩次而已,還不如你對他熟悉。”闕榮丟出一個調侃的眼神,“你要真想知道,找個人查查唄。”
邰縉說:“不。”
闕榮詫異地揚起眉毛,學舌:“你說不?什麼意思?”
邰縉敲著台麵,仿佛是突然之間就對著平平無奇的酒杯生出無限的興趣,專心致誌地盯著杯身的弧度看。看了半天,看得闕榮的好奇心要破體而出,衝過去一口咬住邰縉,威脅他把話說完的時候,邰縉才開口了。
說得很慢,字斟句酌:“不能這麼對他。”
闕榮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掐了掐耳朵根,確認道:“你剛才說,‘不能這麼對他’。”
“……”
闕榮看看玻璃門外的景象,路燈都亮了起來。
確實是變天了。
他端著這句話在心裡檢查了半晌,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我沒聽明白,你給我解釋解釋。”
邰縉心說不能這麼對祝鞍照,因為祝鞍照要是發現了,而且對此不滿,他們兩個裡是真的有一個人會挨打。
那個人大概率不會是祝鞍照。
說到這,他都有些驚訝發現手機在他手裡、當場抓住他翻看短信的時候,祝鞍照沒對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