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裡,一百個人裡有九十九個,不小心弄丟手機會時時刻刻坐立不安,在外麵簡直寸步難行。
哪怕是在去買新手機的路上,也會覺得仿佛手指頭上被蚊子叮滿了包一樣癢得要命,時不時就要伸手摸摸往日放手機的口袋,心裡若有若無地感到空蕩蕩的。
至於隱私泄露的問題——大部分人其實也不至於在相冊裡保存自己的裸|照或者自己為主角的“小視頻”,就算存了,基本上也不是自己的。
彆的消息泄露也還是怪尷尬,這就更督促著他們趕緊去買個新手機,登錄賬號,遠程銷毀掉舊手機裡儲存的搜索記錄。
類似“舔了痔瘡液會怎麼辦”、“XX滑入直腸的緊急處理”、“如何交到一個真實存在的朋友”……等東西,外傳後的傷害性確實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跟那些人不同,祝鞍照對於手機的認知,還停留在“這東西很好用,但沒有的話日子也能克服著過”的程度。
他現在已經知道可以查找另一個手機的定位了,但根本不曉得如果不手動踢出另一個賬號,這兩個手機裡會進行自動同步。
沒辦法,新時代文盲就是這樣的。
他現在還沒學會使用擺在路邊的自動售貨機,雖然已經有了觸屏點擊的意識,也知道用手機掃碼支付,但“掃臉扣款”這東西他還沒搞明白。
看到售貨機上突然出現“祝鞍照”的臉,就立刻條件反射地退出監控區域,也因此沒法看到屏幕上提示的小字。
還是走遠後搜了一下答案才搞明白了怎麼回事。
時間倏忽而過。
祝鞍照雖然距離把邰縉忘得一乾二淨還有距離,卻也基本上快把落在邰縉手裡的舊手機這事兒給忘了。
到了麵試的日子,他把自己打理得整潔利索,漂漂亮亮,出門趕往公司。
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外層是不怎麼反光的材料,像是玻璃,卻又有點啞光,並且夜裡能充當一塊巨大的屏幕,閃爍一些字體。祝鞍照原本還奇怪為什麼不放廣告,特地查了才知道,當年有過一段嚴重光汙染的時期,泛濫的廣告、聲音和燈光引起了很大的不滿,最終立法禁止了。
現在的建築外層,燈光的亮度、顯示的高度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而且隻能亮字,想放視頻得先打申請。
祝鞍照作息非常規律,淩晨就醒了,吃了早飯,裝扮好了就出門,提前了將近兩個小時到公司樓下。
到了他也沒急著上樓,先在附近晃蕩。
留心看去,這邊開了很多商鋪。吃飯的地方多,更多的是各種的奶茶店和咖啡館。一排排店名,花花綠綠的裝潢,祝鞍照看了半天都看不過來,也不怎麼想進去,這些店麵光看著就覺得賣得貴。
他不看彆人,裡麵的人卻都在看他。
趙康銳對秘助說,你看,那外麵有個男的。
秘助說,什麼“男的”,長那樣的叫絕世美男子。
趙康銳問,你說太子要是看見了會是什麼反應,太子最近這一個月好像都沒出去浪,連周拋月拋的情人都沒找。這男的太子鐵定喜歡,沒準兒心情就好了。
秘助說,你做個人吧。
趙康銳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這幾天有多陰晴不定!我上次進門還看到太子見鬼似的盯著手機看,就是那個他偷的手機,你說太子到底咋回事?
秘助說,那手機不是太子偷的……
趙康銳卻坐不住了。他趕趟子似的相了幾次親,哪怕一次都沒成,但對太子特彆給他放的假滿懷感激,他偷摸拿出手機,對準門外的美男子,正打算拍照,就見對方轉過頭,直直地看了過來。
頭一次乾偷拍這種事,他也心虛,立刻就被嚇得放下了手。
腦袋也低下去了,專心致誌地盯著麵前的咖啡看。
祝鞍照被一道晃眼的反光閃了眼睛,心知肯定是有人在偷拍。
他穿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偷拍了,一群沒有素質的東西,活在這麼個安定和平、物質泛濫的世界,道德水平竟然如此敗壞!
偷拍可是正經的違法行為,單單是未獲允許地偷拍就違法,要是傳播了、盈利了,那是彆的罪名,可以數罪並罰——祝鞍照查過的。
作為一個對自身道德水平並無信心的人,他可是變著花樣地搜索了“常見違法行為”、“無意地違法”、“有哪些是實際上不合法”……等等詞條,對答案諳熟於心。
也就是他懶得計較。
祝鞍照正巧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就衝著閃光的方向走了過去。這是家咖啡店,淡咖啡色,布置得頗為清新,有一種令人眼前一亮的窗明幾淨之感。
店員已經把視線放在他身上了。就連店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也在或明或暗地打量他。
祝鞍照走到櫃台前,看看價格,一杯咖啡一百二……
比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會搶錢!
但他沒喝過咖啡,今天又第一次找工作,買杯喝喝就當慶祝邁出新生活第一個大步了。
“卡布奇諾。”他對店員說。
店員熱情地答應,並從抽屜裡拿出幾張優惠券雙手遞過來,祝鞍照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踏入這家店——這種店第二次,可他一向很少拒絕好意,因此默不作聲地收下了。
他在店裡掃了一圈,找到之前閃光的方向。那兒坐了個西裝男,頭壓得很低,在所有人都偷看他的情況下,這個刻意避開他視線的人就顯得尤其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