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隻吃了一顆,沈聽風臉上的紅暈直到助理來到這裡才消散。
傷在後腦,傷口情況每天都要檢查,得知一切無恙後,周洐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抽空去見了還在看守所裡的陳為民。
陳為民一開始就要求見他,不過他們兩個人交集不多,又做出了這樣的事,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見到陳為民之後,他也隻是坐在對麵,低著頭不停地說對不起。
周洐和警察交流了案件的最新進程,處理完工地上的其他事情,大半天已經過去,再次回到醫院時,病房裡有其他人在,保鏢守在門裡門外,他就在外麵等待。
門不是緊閉的,隱約的交談聲從裡麵傳出來。
“沈總,具體的情況我之後可以提交詳細的資料,這麼大的項目,你有疑慮是應該的。”
“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嗎?我對鵬宇的海島鏈計劃沒有興趣,更不準備合作。”
“沈總連了解都沒有,怎麼就這麼肯定沒有興趣?早就聽聞沈總眼光獨到,是不是一本萬利的項目,總要深思熟慮吧。”
“不必了,預祝謝總心想事成,鵬宇日升月恒。”
交談聲突兀地被耳邊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打斷,“叔叔,你的花真好看。”
周洐朝旁邊看去,說話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穿著病號服。
小男孩仰頭看著他,眨巴著大眼睛,“可以給我一支嗎?”
周洐搖頭,“不可以。”
小男孩愣住了,撇撇嘴似乎是想哭,卻強忍著眼淚倔強的說:“我媽媽也會給我買,我有好多好多花呢。”
“嗯。”周洐點了點頭。
小男孩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旁邊的病房裡推門出來一個中年女人,穿著醫院護工的衣服,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小男孩就轉身跑回了病房。
室內的交談已經結束,腳步聲朝門口靠近,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開門,麵色沉鬱,大步離開。
周洐推開病房門走進去,沈聽風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看到他時,下意識向他身後看去,“有誰來了嗎?”
周洐看向室內的桌子上,已經擁擠著擺了四五束花。
他說:“沒有。”
沈聽風慢半拍的嗯了一聲,尾音上揚,顯露出驚訝。
是他沒有送出去的香檳玫瑰,細微處的包紮有所不同,可乍一眼看去,幾乎一模一樣。
眼中的訝異轉為驚喜,沈聽風攤開雙手,完整的接在手臂中。
“謝謝,”夕陽的照在他臉上,勾勒出暖絨的臉部輪廓,他表情很認真,但笑意壓抑不住的從字音裡透出,“我很開心。”
周洐看著他,心臟輕輕的跳動了一下。
區彆於尋常,分外清晰。
門外響起一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和保鏢的阻攔。
沈聽風咳了一聲,微微提高了聲音,“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剛才外麵那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他抱著一支向日葵,腦袋擋在下麵,搖搖晃晃的走到周洐身邊,一頭撞了上去。
周洐彎下身撐住他的肩膀,小男孩把向日葵往他懷裡一塞,揚起下巴得意地說,“我比你大方,你不送給我花,我送給你。”
“……謝謝。”周洐把那隻向日葵拿在手上,根莖上還帶著水,有些枯萎了,歪著頭搭在手臂上。
小男孩見狀,有些懊惱,想要把花杆掰直,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有些氣餒。他轉頭看向了病床,眼睛一亮,忽然轉身跑了出去。
小孩子的想法猜不透,周洐無奈的用向日葵替換了花瓶裡的假花,聽到沈聽風幽幽的歎了一聲氣。
“我還沒有送過你呢。”
周洐看向他,眼裡閃過笑意,“我看到了。”
垃圾桶裡的那束花被人粗暴地折斷蹂躪,花朵卻仍然乾淨純潔。它不應該出現在那裡,應該被人珍重的送出,珍重的收下。
沈聽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看到的,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那個小男孩又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
他手裡攥著一束滿天星,氣喘籲籲地說:“媽媽說,花可以變成鎧甲,把疼痛全部打跑。”
小男孩使勁踮起腳尖,“哥哥,我把我的鎧甲分給你。”
沈聽風彎了彎眼睛,“謝謝你。”
他彎腰,從小男孩手中接過滿天星。
小男孩滿意了,眼睛一轉,問:“那你可以把你的花送給我嗎?”
沈聽風沉默了一下,“等一會好嗎?”
小男孩疑惑,“為什麼要等一會?”
“這是個秘密,你先回房間裡,等一會秘密就揭曉了。”
小男孩被轉移了注意力,歡呼一聲,一溜煙跑了出去。
他離開後,沈聽風就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吩咐人訂購幾十個盆栽。
半個小時後盆栽被送過來,塞滿了小男孩病房的窗台,姹紫嫣紅的花朵開了一片,被室內的暖氣烘著,像是來到了春天。
小男孩的歡呼聲隔著走廊都能夠聽到,很快就被製止了,過了不久,一個男人領著小男孩過來,向他們道謝,說因為工作忙,沒有注意到房間裡的花已經敗了。
小男孩很興奮,翻來覆去在講一些稚嫩的話,男孩的父親無奈的站在一邊,還是護士說要做檢查他們才離開。
沈聽風臉上的笑意一直維持著,等到室內又隻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回想起剛才他親和的態度,周洐問:“你很喜歡小孩子嗎?”
沈聽風微微收斂了笑容,低聲說,“如果我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