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低,幾乎是自言自語,又很快止住了話音。
周洐沒有漏聽,沉默了一下,問他,“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善良、有愛心、樂於助人、麵冷心熱……”注意到他的目光,沈聽風數不下去了,怔怔地看著他。
周洐的眸中是墨一樣的濃黑,仿佛永遠也不會散去的陰霾天,“這些隻是你看到的。”
沈聽風怔了許久,沒有開口。
見他這樣,周洐眼中的鬱色漸漸散去,變得柔和,他玩笑似的說,“說不定,我就是個在逃的殺人犯呢。”
沈聽風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說:“我調查過你,你並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如果你說的是假設,那我不會讓你有這麼一天的。”
周洐看著他,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隨即挑了挑眉,問道:“調查我?有找人跟蹤過我嗎?”
沈聽風思索了一下,謹慎的點了點頭,緊張的看他有沒有因此而覺得不適。
周洐確實皺著眉,沈聽風心一跳,忐忑的等他的反應,卻隻聽他問道:“那要不要加上監聽和定位?”
沈聽風懵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問:“可以嗎?”
他眼睛微微睜大,睫毛因為緊張而顫抖,在某些方麵,還真是坦誠又直白。
周洐失笑,“如果你需要的話。”
話題告一段落,之後周洐也沒有在身上發現什麼類似於監聽和定位的東西,不過他也全然不在意。
小男孩經常來找他們,連帶著男孩的父親晚上來醫院時,也和他們見了幾次麵,還送了禮物。
在出院之後,沈聽風也沒有說出為什麼對小男孩的態度那麼親和,他不可能對任何人說,就像他的監聽器藏在彆人發現不了的地方,彆人的監聽器可能亦是。
臨近年關,原本準備約會的閒暇假期因為受傷用掉好幾天,等到年底,周洐回老家過年,他開始忙碌起來。
喬滄文之前所說的“門票”,是一個莊園的入場券。他自己就涉足娛樂場所的經營,偶然情況下得知了莊園,又廢了很長的時間,才安排好身份獲得了進入莊園的入場券。
而小男孩的父親,名下擁有一家瓷器進出口有限公司,他的相貌,剛好曾被進入莊園的人拍到過。
沈聽風過個年一刻也沒停歇,周洐日子過得閒適,他這裡的家庭,人丁興旺,每家每戶都是如此,路上人來人往。
沈聽風和他打電話的時候,聽到接連不斷的炮響,好奇地問:“怎麼這麼熱鬨?”
周洐往旁邊看了一眼,“來相親的。”
沈聽風臉上的笑容凝滯了。
他神色如常的聊了幾個話題,以周洐這邊有人叫他而結束了通話。
第二日,周洐接到電話,習慣性地向院落外的小巷裡走去,躲開人群。
他剛走過轉角,就看到裡麵有另一個人。
沈聽風穿著黑色的棉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然後緩步走進,張開手臂在他身上環了一下。
他貼在周洐的耳邊,喟歎說:“想你了。”
凍了大半天的手被收進熱源中,周洐沒有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裡,臨近傍晚,到處都是鞭炮聲,還有人家在放煙花,在噪雜的聲音中,周洐問他想吃什麼。
沒得到回答,沈聽風反而笑得不停,周洐疑惑地看過去,他就把自己新學到的回答大聲說了出來,“你!”
“……”周洐握著他的手,走進旁邊的家門。
家裡已經吃過了飯,幾位親戚長輩在院中聚盆烤火聊天,看到他們,笑著問了一句好。
沈聽風沒跟著進去,等到周洐從屋子裡出來時,他已經成了周洐在外結識的鄰村老鄉。
周洐扔下一句要出門,就朝外麵走,沈聽風跟在他身後,離開前還熱絡的說再見。
距離太遠不可能是開車來的,沈聽風是到了地方才租的車,停在土路上,很是醒目。
村子離市區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大半的路上都沒有路燈,黑漆漆的一片。
沈聽風閒聊似的談起,“剛才有人問我成家沒。”
周洐說:“然後呢?”
沈聽風意味深長的說:“我說沒有。她們又問我要不要相親,說我的年紀有點大了,換成你這個年紀,十裡八村都吃香。”
車內開著暖黃的光,周洐笑了一下,沈聽風側過臉看他,看到他認同似的點了點頭。
他一口氣憋在胸口,抿著唇。
周洐語帶笑意的說:“可惜我已經自由戀愛了。”
沈聽風心情由陰轉晴。
到達市區的時候,天色才剛剛落幕,街道上人很多,到處都是過節的氛圍。
下車的時候,周洐又問他要吃什麼,沈聽風哼笑一聲,直接從停車場把他拉去了樓上的酒店。
此時此刻吃飯是最不要緊的事情。
走廊裡燈光暖黃,兩人沒有接觸,平穩地行走到屬於他們的房門前。
在開門前,沈聽風故意似的,擋在門前,抬起頭問他,“你想我嗎?”
投下的陰影幾乎將他攏在懷中,周洐喉結滾動,壓下一個喑啞的聲音,“……想。”
喘息聲低而急促,在這片的空間內,已經分辨不出是誰發出的。
他從來都是正經矜持,然而麵對周洐,這個讓他心動的男人,隻有潰不成軍、欲罷不能。
周洐勾起了他的欲望,那是在每個夜裡瘋狂生長、輾轉反側的渴望。
他緩了好一會兒神,淚眼朦朧的跟周洐說:“再來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