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呂鑫從宮裡請安回來了。
呂弦走過回廊時,看見呂鑫穿過廳堂朝裡麵走來,隻當做沒看見他,掉頭就往回走。
“呂弦。”呂鑫叫住她,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嚴厲,顯得十分疲倦。
呂弦頹喪地靠著回廊欄杆,站在原地,在等待呂鑫發落似的。
呂鑫走近她,抬起她的下巴,“你還要和我冷臉多久?”
呂弦偏過頭,要轉過身去。
呂鑫粗暴地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扳過來,不管她怎麼費力地掙脫都是無用……
“我見過她了。”呂鑫吼道,“我和她徹底斷絕來往了。”
呂弦這下愣住了,停止了掙紮。
“你現在滿意了嗎?”呂鑫顫抖著聲音說道。
呂弦從他頹然垂下的臂膀裡掙脫出來,說道:“我滿意什麼?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呂鑫怒道:“這樣不好,那樣不好,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逞心如意?”
“我逞心如意?”呂弦道,“哥哥,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到底是在為誰擔憂?引火自焚的人是你不是我。”
呂鑫痛苦地閉起雙眼,扶著呂弦的肩膀,向著呂弦背後的方向,與她擦肩走過去。
“哥哥。”呂弦握住他冰冷得沒有一絲熱度的手,帶著她的歉疚溫柔道,“我說錯了很多話,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我都是為了讓你能清醒過來。謝謝你能懸崖勒馬。你救了你自己。”
“錯的是我……”呂鑫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步一步地向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他像是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錯的是我。”未央宮的後花園裡,他用同樣的話對張嫣說。
張嫣穿著一襲宮裝,坐於芍藥圃裡,為了見這個思念已久的男人,打扮得格外清麗動人。而眼前的人卻像所有見她的人一樣,低著頭,遲遲不看她。
張嫣說道:“我就知道你還是回來見我。你走不遠!”她傲慢而又動情的,眼神裡攢動著激動的神色。
他鼓起勇氣,對張嫣做最後的告彆。
他已經做好了麵對張嫣一切劈頭蓋腦的辱罵和挽留的準備。他早就知道這段不倫之戀會在某一天無疾而終。他們肆無忌憚地相愛,不去考慮他們的後果,可他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回來。
她幾乎放下了一切清高的姿態,歇斯底裡道:“我不信我會輸給一個黃毛丫頭!”
“我們必須分開!”
“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看我?難道你回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你在信裡說你病了。”,呂弦看著張嫣遠山般的淡淡畫眉,紅潤的雙頰。他的臉色慘淡,更像一位病人。他心裡深深地嘲笑著自己就為了她的謊話快馬加鞭地趕回長安。他就這樣甘願被她愚弄,欺騙,就因為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愛情……
“所以你回來看我。你心裡是有我的。”張嫣懇求道,“收回你剛才的話吧。你心裡根本不想扔下我。”
呂鑫沉默了。
“就因為你討厭的妹妹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你就害怕了?你真懦弱。”
“我有太多的顧慮。可你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呂鑫道,他抬起頭用帶著憤恨的目光正視著她。張嫣一下子怔住了。
她從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在她的記憶裡,無論她如何發泄她的苦悶和憂愁,他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她卻笑了,幽怨道:“你終於敢這樣對我說話了。像一個生氣的男人對一個普通的女人一樣。”
“對不起。”呂鑫搖著頭,痛苦道,“應該到此為止了。我不能把我的家人也牽扯進來。”
“你是在因為我召你妹妹進宮而生我的氣嗎?”
“不是的。”呂鑫道,“你知道,我們遲早有一天會分開。這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呂弦說的對,我們隻會給我無辜的家人招來禍害。”
“你不可以這樣!”張嫣道:“你把我從墳墓裡救活了,現在卻又要親手掐死我。”
呂鑫不忍再和她說下去,棄了她要離去。
張嫣從他身後抱住他,試圖做最後的挽留,“我什麼時候再見你……”
呂鑫心裡清楚,這是她對他慣用的計量,他用力拉開她環住的手臂。她的手腕是細細的,骨節分明。他說:“我們不會再見了。”張嫣瞪大了眼睛看著再也不留戀的背影,再也說不出話來……
呂鑫剛走出芍藥圃,撞見晴禧正朝這兒走來。
“晴禧!”張嫣癱坐在芍藥圃裡已經泣不成聲。
“你們怎麼了?” 晴禧攔住呂鑫道,“你們出什麼事了?”
呂鑫無可奉告,擺脫了晴禧,踱步就走。
“晴禧!你在乾什麼!”張嫣痛苦地叫著,她把自己的裙子都捏皺了。
晴禧見張嬌小的身體拚命顫抖著,忙坐到她身旁,撫著她的心口,擦拭著她的
眼淚。晴禧第一次看見張嫣這等心力交瘁的模樣,也估摸出了來龍去脈,忙勸慰道,“沒事的。他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