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涼。
周善披了一件大氅,站在空空如也的花圃前,若有所思。
劉章從遠處影影綽綽地走近,“沒睡麼,周大人。”
周善回頭看到他,“哦,是啊……你也沒睡。”
“我怎麼能睡得著。”
“我聽說了……”周善道,“都是我惹的禍端。你本來明天就要離開長安了。”
“哪裡的話。”劉章道,“呂雉早就要尋一個契機好好治理我,看來我又不能回齊國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周善心中愧疚,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慈愛地拍了拍劉章的肩膀,不知不覺當年的少年依然成人了,已經有一雙成熟結實的肩膀,“我年輕的時候,曾定下誌向,想遊周國,行千裡,明萬智。可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拖著我的步伐。等我老了時候,我才反省過來,我已經把一生都獻給齊國了。什麼都錯過了。”
劉章聽到這樣的感慨,心中也為周善感動。
劉章指著他們麵前的一大片空泥地道,“我曾經在這裡栽種了一大片芍藥。我以為我肯定要走了。便把芍藥都移栽到花盆裡,送給朋友了。”
“芍藥是老齊王最喜歡的花呢。”周大人道,“老齊王在世的時候,每年芍藥開了,老齊王必定要請我們去宮裡喝酒。哎……老啦,老啦。”
“小時候,我千方百計想討父王的喜愛。我見父親喜歡芍藥,我就想辦法跟在花農身後邊看邊學。”
“老齊王最疼愛你,孩子,這是毋庸置疑的。”
劉章無奈地躲閃著周善的話語,“我真的不能相信。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你還不明白老齊王的脾氣嗎?他對你最嚴厲,他就最器重你。”周善語重心長道。
“彆再說了。”劉章蹙眉道,“我不想聽。”
“花可以重開,但人不能再來。”末了,周善不再言語了。
“對不起,周大人,之前我不應該那樣跟你說話……”
“彆這麼說,孩子。”周善道,“可見你是忠心善良的。”
“可你真不應該告訴我。”
“那我就違背了對老齊王的忠誠。”,周善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已經老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享用了。一個人在閉眼睛前必須說出隱藏的真相,才可以全然而退。這是我的操守。”
“那痛苦和疑慮就由我來承受。”劉章歎了一口氣,“不過……周大人,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