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卻看也未看他們一眼,淡淡扔下一句:“你們下去罷。”便自顧自地轉身回房。
她心裡如同燒著把火,莫名地氣惱。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那種時候想起謝容南。那雙眼,清清淡淡,不染世間塵煙,分明是屬於謝容南的。
她愈行愈快,回到房裡,正欲召侍婢服侍就寢,卻不經意間瞧見床對麵貼牆放置著一個大大的紫檀木箱。長八尺,約半人高,鏤空雕花,紋飾精美。溫憐愛極奢華,見慣各種珍奇異寶,隻看一眼,便知此物價值連城。且不論那精美絕倫的雕飾傾城難得,單單這麼大件的紫檀,已貴重遠勝同體積的黃金。
遠遠望去,那箱子是上了鎖的。溫憐向著紫檀木箱走了兩步,複又停住。
“醉袖,雲閒!”
門外應聲而入兩個侍婢,齊聲行禮。左邊那個玄衣墨袖,容顏清麗,右邊那個荷衣粉裳,相貌嬌俏。
荷衣侍女走到溫憐身邊,笑問:“公主要就寢了麼?奴婢這就喚人。”溫憐纖手一指那大木箱:“雲閒,怎麼回事?”
“呀!”雲閒捂嘴笑了笑,“都是奴婢不好,竟忘了這檔子事!“
那叫醉袖的玄衣婢子走上前,遞給溫憐一把鑰匙:“是皇後娘娘差人送來的,說是要給您一個驚喜。”
“驚喜?”溫憐不接那鑰匙。
雲閒臉紅紅,笑得眼睛賊亮,低聲道:“據說是萬總管親自去挑的……在點香宴。”
溫憐心中隱約的猜測被證實,煩躁地一把揮開鑰匙。“我累得很,要睡了。”
“公主!”雲閒有些著急地道,“那也先把人放出來罷,好幾個時辰了!”
“哦……”溫憐慢慢踱過去,瑩白如美玉的素手輕輕搭在木箱上,緩慢而溫柔地撫過。“我看這箱子大得很,想必在裡頭過夜十分舒服。再說,一頓兩頓不吃也餓不死,不用急著打開。”說著,重重踹了那箱子一腳。
見華宜公主發怒,雲閒求救地看著醉袖。醉袖上前攙住溫憐的胳膊,溫柔道:“公主為何如此,這是娘娘的一番美意。”
溫憐甩開她的手,哼道:“點香宴是什麼地方我不知道麼?那裡的男人,就算尚為清白之身,也比尋常妓館裡的小倌兒還要下賤!我最討厭妖裡妖氣,滿身風塵的孌童,那個萬奎,偏偏要去點香宴挑了人往我府裡送,還送進我的寢室!”
雲閒道:“公主,且莫動怒。萬總管這個老狐狸,早把主子們的脾性喜好摸了個透,怎能犯這樣的錯誤?據他說,那裡麵是黑羅的鎮店之寶,隻在點香宴上壓場,並不參與競投的,也還未調教完全。是他仗著身份硬買下來替娘娘送給公主的。公主還是看看罷,看看這黑羅的鎮店之寶有何過人之處?”
溫憐斜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好罷。不過,如果我不滿意,你這小妮子可要吃點苦頭,長個記性。不要什麼下賤東西都任人搬進我房裡。”
雲閒心中一緊,見溫憐捏著鑰匙俯身去開那箱子,背心涔涔地冒冷汗,隻一個勁兒祈求萬奎那老太監真有過人的眼光。
溫憐打開箱子,瞬間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白色的雲錦華緞上,蜷著身睡著一個紅衣少年。那少年十五六歲模樣,蹙眉閉目,長長的睫毛似顫非顫,栗色的長發披散在紅衣和雲錦上,水樣流光。他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絲綢,又如名貴的白瓷,在燈光的映染下完美無瑕。他雖未睜眼,卻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張連神祇都要為之嫉妒的傾國傾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