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給我磨墨。”白玉堂從餘光裡看見展昭華站在門邊,雙眼還時不時往門口看去,十分不自然。忍住笑意,抬頭衝展昭華說道。
“啊?奧。是。”展昭聞聲走了過去,拿起書桌上盛清水的小壺往硯台裡倒了一點,隨後取了一塊黑墨,用左手拉起右手的袖子,輕輕的研起磨來。心中暗想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算了,還是見招拆招吧。
“白小姐,磨研好了。”展昭放下墨,對看書的白玉堂說道。
“奧。”白玉堂放下詩集,坐正身子,雙手一揮,剛想拿起筆架上的毛筆,誰知左邊衣袖一揮之間,竟把裝水用的小壺碰到,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
“小心。”什麼叫做眼急手快,展昭現在就是眼急手快,剛聽的哐當一聲,展昭抬眼一看,就看見水壺正從桌子上往下掉,想也沒想,彎腰伸手就往水壺抓去。這一係列動作都在電石火光之間,本來展昭手已經抓住了水壺,心中正鬆了一口氣,突然他直覺不對,白小姐那雙美麗而又充滿探究的雙眼在展昭眼前晃過。陷阱,這絕對又是白小姐刻意布的局,自己不能露出破綻。想到這裡,展昭假裝失手沒抓緊水壺,哢嚓一聲清脆,瓷質的小壺在接觸地麵的一刹間碎成了兩半。
“對不起,對不起。白小姐,奴婢沒接到,您沒受傷吧。奴婢這就把它打掃乾淨。”說完,展昭看也沒看白玉堂一眼,蹲下去把碎片撿起來,扔到一旁竹筒內,然後出去取來抹布,把地上的水擦拭乾淨。水壺不大,展昭方才磨墨時又用去了不少,是以灑到地上的不多。就是水壺倒下的時候有水漸到了硯台裡,激起了幾滴墨,正好濺到展昭腰間的衣服上,隻是他走來走去忙著收拾,一時沒有看見。
展昭沒注意自己身上的墨滴,可白玉堂卻看的清清楚楚。隻是展昭華身上的墨滴白玉堂看清楚了,可方才她接水壺的動作白玉堂可沒有看清楚。就聽咣當一聲,在水壺離開桌麵的一瞬間,展昭華就已經叫出了“小心”二字,與此同時,她就彎下了腰,伸出了手。隻是後來,因為展昭華上身擋住了白玉堂的視線,白玉堂沒看清楚到底水壺是如何掉到地上摔碎的。是展昭華出手太晚沒接到,還是她故意漏下去的,白玉堂一時拿不定主意。可是,光憑展昭華出手的時間和反應來看,她武功應該不弱,可怎麼沒能接到水壺?如果她這次是看穿了自己的目的,而陪自己演了這麼一出戲,她的心機還挺重的。
笑了笑,白玉堂沒再看蹲在地上擦地的展昭華,攤開一張宣紙,又從筆架上取下一隻鼠須筆,蘸飽了墨,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揮灑起來。
展昭還想著一會兒怎麼應付白小姐的問話,沒想到這回她又是布好了局等自己跳進去,又跳出來就什麼也不問了,一個人拿起毛筆真得寫起字來。等了一會兒,看白小姐真的沒打算理自己,心中不知是應該興奮又逃過一關,還是該鬱悶自己又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可展昭看白小姐一時寫字寫的入迷,有點好奇她到底在寫些什麼,也許自己能從中看出點什麼,也好想辦法再不能總是被她掌握著主動。想到這點,展昭走到白玉堂身後,從她肩膀處往桌子上看去。
一看之下,展昭在心中暗叫了聲好,沒想到一個堂堂大小姐手下竟寫了一筆如此狂放不羈的狂草,滿紙的龍飛蛇動,直得草書狂字真諦。讚完書法,細看詩句,
“南湖秋水夜無煙。
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賒月色。
將船買酒……”
是詩仙李白的一首遊洞庭,隻是詩沒寫完,又遲遲不見白小姐下筆寫完這首詩。展昭抬頭看向白小姐,就見她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口中輕輕念叨:“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將船買酒,將船買酒,下麵是什麼來得?氣人,怎麼就是想不起來了?將船買酒,將船買酒……”
展昭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白小姐這麼一副想不起詩句的樣子,自己心中竟是很興奮。看來這個要相貌有相貌,武功還不弱,而且一直讓自己吃虧的白家大小姐竟然連這麼一首簡單的詩句都記不清楚。心下得意間,不由得脫口而出:“將船買酒白雲邊。”
“奧,對,白雲邊,將船買酒白雲邊。”白玉堂一拍腦袋,拿筆蘸了蘸墨,把剩下的三個字補齊,長舒了一口氣,把筆放下,又仔細地看了自己剛剛寫好的字,點了點頭。抬眼看向展昭華說道:“你知道這首詩?”
“家父一生最愛詩仙李太白的詩詞,是以奴婢也略知一二。”展昭看白小姐一臉詫異的樣子,心中高興,終於又扳回了一局。
“那你會寫字嗎?一般人家的女兒很少有會認識字的。”
“會一點,我爹說女孩子也要認點字才好,就讓我學了一點。”想套我的話?展昭心想,嗬嗬,你不也是女孩子,還照樣寫得一手好字,大宋又沒有例法說女孩子就不能認字了?再說了反正你也沒地方查我爹去。
“會一點啊?”
“對啊,小時候家裡條件還不錯,就上過兩天學堂,我爹還刻意教過我好幾首李太白的詩呢。”
“嗬嗬,會一點字,也上過兩天學堂,知道幾首李太白的詩,還真不錯呢。”
“謝謝白小姐誇獎。白小姐才是一個才女呢,一手草書寫得龍飛鳳舞,真得草書狂字真諦。”
“謝謝了啊。隻是,你隻上過幾天的學堂,怎麼會認識狂草?”眯著眼睛看著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的展昭華,白玉堂反而笑得更加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