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顫抖地抬起手,想看看繃帶下白玉堂的那雙眼睛的傷勢到底如何。手伸到一半,卻又嗖的收了回來。展昭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從來沒有想現下這樣害怕。
“白爺爺我這雙眼睛瞎啦,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沒用的。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這雙招子都爛了,是不可能被治好了。”
怎麼可能?那雙全天下最靈動的眼睛,怎麼可能……‘爛’了?
展昭不敢想象那會是什麼個樣子。從今天開始,白玉堂就再也看不見了。他的生命中將再也沒有藍天、白雲;沒有紅花、綠葉;也分不出月圓、月缺。這人明明是最喜歡新鮮事物的人,最喜歡走南闖北的人,以後眼前卻永遠,隻會有,那一片黑暗。
展昭閉上了雙眼,拚命地閉上眼睛,想感受一下眼前全黑是個什麼樣子,卻還是能夠感覺到屋內的燭光。為什麼?為什麼?受到這種傷害的會是他而不是他?!就像徐三哥說得那樣,明明開封府的護衛是他,為什麼受到如此重創的卻是白玉堂?!
白玉堂忽然感覺手上滴上了什麼液體,一愣,抬手給展昭看,問道:“貓兒,這是什麼?”
展昭睜開眼睛,看著白玉堂舉到自己麵前的手,心中的痛更深。
白玉堂沒有等到展昭的答案,卻聽到他壓抑著的呼吸聲,抬手向前探去,手指觸到的地方一片溫涼。“展昭,你哭了?”
回應他的是更多的淚水,以及壓抑著的哽咽聲。
白玉堂嘴角勾勒起一絲弧度,不知是微笑還是自嘲:“瞎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麼?”
展昭感覺著白玉堂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溫暖而有力,淚水卻流的更加洶湧。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我真希望瞎的那個是我!
白玉堂用袖子給展昭擦了擦淚水,接著笑道:“貓兒,你知道嗎?今天我,其實挺開心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展昭任他拿袖子胡亂的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搖了搖頭。
白玉堂感覺到展昭搖頭,笑道:“因為在最後一刻,我眼中的人的是你。還好老天對我不薄,讓我在最後一刻,把最重要的留在了眼底。”
展昭隻覺得呼吸一滯,哽咽道:“白兄,對不起。”
“今天你不是叫我玉堂了嗎?我不喜歡你叫我白兄,以後叫我玉堂吧。”
“玉堂……玉堂……對不起……對不起……”
白玉堂把手收回來,抱著雙肩,把頭埋在裡麵,笑道:“說什麼呢?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何乾?”
“如果我今天能夠早點趕過去,也許……”
“貓兒,我不怨你。真的,我不怨。誰也不怨。”白玉堂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一時,寂靜。
啪的一下,蠟燭忽然亮了一下,爆了一個燭花。
“玉堂,要是累了,你先睡吧。我,還有事去要找一下公孫先生。”燭花爆開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讓展昭一下子又找回了些許說話的力量。
“好。”白玉堂抬起頭來,“看著”展昭,笑道:“不過等我睡著了,你再去,可好?”
“好。”展昭看著白玉堂的笑臉,卻覺得心中的痛更加深。
展昭幫著白玉堂躺下,給他蓋好被子,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