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左右,薑鹽發燒了。
他頭暈、乏力,感覺自己站在火山與雪地的交界處,走哪個方向都不對,可是站在原地又會讓腦袋爆炸。
好在這種症狀隻持續了一分鐘,好像有什麼東西撫摸著他的身軀,有點生理性的惡心,但精神狀況卻是逐漸轉好的。
薑鹽扭動了一下身體,很快他發現自己似乎被繩子一樣的東西捆住了,讓他無法大幅度地擺動身體。
“唔。”
他有些難耐地呻/吟一聲,然後他就感受到那繩子似乎鬆了一些。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薑鹽的病症正在轉好。
“哥哥,你怎麼了?”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薑鹽隱約能聽到一些聲音了。
“明明沒有發燒了啊。”那個聲音帶點疑惑的、呢喃著說,“為什麼還不醒來。”
“哥哥,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隻能——”
隻能什麼?
偏偏沒有聽到最後的幾個字。
薑鹽昏昏沉沉地想,那個聲音最後究竟說了什麼呢。
良久,等他蘇醒時,已經記不起來昏睡期間發生的事情了。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是十分激動的聲音。
此時薑鹽的姿勢已經由朝窗側躺變成了朝門,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狹長的眼睫被透窗而入的陽光點染了一層碎銀,眼眸是很漂亮的琥珀色。
在床榻邊蹲著的、托腮看著青年的孟塘歪了下腦袋,“哥哥你睡了好久哦。”
“睡眠質量真好。”
薑鹽:“……”一時間竟不知道這是抱怨還是誇獎了。
他張了張嘴,吐出字眼時才驚覺自己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特彆沙啞了,“我這是怎麼了?”
孟塘幽幽道:“後半夜你發燒了,都說抱著我睡你不聽,是不是很難受啊。”
薑鹽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怔愣片刻後點了點頭。
孟塘又道:“不過還好我及時發現,用你的手抱住了我自己給你降溫,讓你的病情沒有很惡劣。”
“我沒有主動抱你哦。”孟塘做出一個笑臉,“是你的手纏上我的,所以我不算破壞約定。”
睡前,薑鹽讓他不要靠近自己。
這是孟塘對他的“遵守”。
“……”
薑鹽眉骨突突跳了兩下,然後他重新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緒後,他再次睜開,看向仍舊蹲在一邊的孟塘。
孟塘看見他張了張嘴,卻沒說一句話,洞察力很強地說:“哥哥是渴了嗎?”
薑鹽點了點頭。
“我去給哥哥倒水。”
耳邊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孟塘去而複返。
薑鹽在他倒水的間隙艱難地撐起身體,坐起來的瞬間,他感到骨頭酸軟,仿佛是經曆了什麼劇烈運動般,都快要散架了。
這蛇毒後勁這麼強嗎?
薑鹽支吾一聲,打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幾條紅痕猶如蛇般蜿蜒地遍布全身,將他原本雪白的肌膚都染紅了。
怎麼回事?
薑鹽用指腹碾過自己身體的那幾道紅痕,還有些發燙,但並不疼痛。
真是奇怪。
房間的門“嘎吱”一聲,薑鹽用餘光瞥見了孟塘的影子,連忙把被子重新蓋上,隨即故作冷靜地看過去。
孟塘看上去心情愉悅,甚至還要親自喂他喝水,但被薑鹽拒絕了。
畢竟這樣的行為很奇怪,他們又不是夫妻。
溫水潤喉,薑鹽很快恢複了說話的能力。
“現在幾點了?”
孟塘轉了轉眼珠子,“快十點了哦哥哥。”
薑鹽看了他一眼:“我叫薑鹽。”
孟塘盯著他,眼眸發亮:“我知道呀,怎麼了嗎哥哥?”
薑鹽擰了下眉:“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的薑鹽哥哥。”
薑鹽:“……”
“對了。”薑鹽抓著被角,他想到自己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紅痕,明明睡之前還沒有的,於是他垂著眼問,“昨天晚上,有什麼東西進房間了嗎?”
“咦?”孟塘無辜地眨眨眼,“昨天晚上隻有我和哥哥在一起的呀,沒有彆人的。”
末了,又自賣自誇地補充一句,“我把哥哥保護得很好的。”
行吧。
薑鹽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他現在隻想回家。
“我的衣服在哪?”他啞著嗓子問。
孟塘做出思考狀,然後搖了搖頭。
薑鹽一愣,“搖頭是什麼意思?”
孟塘說:“我昨天把哥哥的衣服洗了,然後曬在外邊,可是今天早上我去收時,發現你的衣服上爬了蛇,我很怕蛇的,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蛇把你的衣服帶走。”
他帶點愧疚的神色,沮喪道,“對不起哥哥。”
薑鹽沉默了一下,“那還有其他我能穿的嗎?”
孟塘低頭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薑鹽反應過來他在想什麼,臉色一黑。
“隻有……我自己的。”孟塘弱弱道。
薑鹽情緒複雜。
……
最終,薑鹽選擇裹著薄毯子,被孟塘背著走。
“還好哥哥體重輕。”
路上,孟塘捏了下身後薑鹽的肉,不知道是捏哪裡了,使後者羞紅了臉,憤憤道:“彆亂碰!”
遠方的風沿著山腰吹過來,落在兩人的臉頰上,薑鹽的腦袋抵在孟塘結實的後背上,安靜地聽著耳邊風的聲音。
明明和孟塘才認識一兩天,可此時他們的相處未必太過親密了些。
薑鹽嘀咕了一句:“我們以前認識嗎?”
孟塘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否認:“沒有啊。”
“可能是我比較自來熟吧。”孟塘繼續說,“或者是哥哥太漂亮了,讓我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薑鹽聽到對方把“漂亮”這個詞語用在自己身上,微微蹙眉。
“你確定你的方向是對的?”
薑鹽抬眸,望向四周,兩側皆是黃茫茫的山、遙遠的天幕、以及藏匿在庇護體後蠢蠢欲動的未知生物。
“那是蛇嗎?”
薑鹽又問。
孟塘先回答第一個問題,“相信我。”然後是第二個問題,“我不會讓它們傷害你的。”
“但是可能還要一會兒。”孟塘說,“哥哥你可以先睡一覺,我會喊你的。”
對方的這句話仿佛有什麼魔力般,薑鹽一開始是很精神的,可是此刻腦中卻湧上一陣困意,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連話都沒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