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
陳崢硬拽過唐探長,到一旁說話。
“我唐哥誒,對不住,對不住您還不行麼。”陳崢給遞了根煙,被唐探長推回來,隻好乾賠個笑臉,“這妞是我們老大費好大勁才追到手的,這幾天剛黏糊上。您給擺這麼大陣仗,彆給人嚇壞嘍!”
見唐探長狐疑地看他,陳崢再接再厲。
“真不騙您!今天出這麼大事,外麵兵荒馬亂的,樓裡人都走了一半。我們老大儘護著心肝寶貝,連馮督察長都是讓我給送出去的。”
見唐探長神情動搖,陳崢繼續。
“您就高抬貴手!行個方便。心上人麵前,哪個男人不得逞強,要臉麵。有得罪的地方,您多包涵,下回咱哥倆敘敘,都給您找補回來。再者說了,馮督察長還在下麵等您呢,彆耽擱正事。”
唐探長最後那點動搖,也消散在陳崢話尾的說辭裡。
“收隊!”
唐探長從鼻子裡衝霍震霄“哼”了一聲,帶著人馬,整裝離開。
屋裡屋外的人悉數走乾淨,霍震霄才終於掀了黎簇身上的西裝。
沒有想象中的眼刀。
美人坐起身,抓過他領子朝他貼近,眉目含情衝著他笑。色如春花,叫人神馳心蕩……
“嗷!你……”
霍震霄說不出話來。任何一個男人,被人一腳杠在下半身,都得,說不出話來……
黎簇一臉無辜,坐桌上蕩腿望天。
讓你摸得爽!這下知道小爺的厲害!
安全起見,霍震霄抱著黎簇,依舊拿西裝外套遮著他,趁亂從側門離開了榮順樓。
路上跟他聊什麼,都是一言不發,唯有被問地方,他才拿指尖在霍震霄胸口寫了“黎公館”三個字,就再沒了反應。
及至到了地方,霍震霄在黎簇的指引下,去了某個旁門。等將人放下來,就意味著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
霍震霄鬼使神差地抓著他:“我好歹也算救過你一命。大恩不言謝,留個姓名給我,可還行?”
他抬眼看霍震霄,心思百轉千回,最終拉過那人的手,在上麵寫了個“甜”字。
“黎、甜?你叫黎甜!”霍震霄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了,有緣再會。”
黎簇麵上不顯,心道:有緣見你的鬼去吧!
總算從麻煩裡脫身,黎簇開開心心、蹦蹦跳跳著回了公館。
哪知剛過去大半個月,唯一的知情人白管家,就找上他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誒!您這唱的又是哪一出?!”白管家就快愁白了頭,捧著半遝紙,匆忙進到黎簇房裡,小心把門合上,“三天一封信,全是寄給二小姐的。我的小少爺誒,您就說您之前那副模樣回家來,究竟還有什麼瞞著我,沒跟我說明白的?”
黎簇被禁足,正抄家規抄得沒脾氣,聽管家提起這檔子事,想到那個摸他腿的色鬼,氣不打一處來。
“我能瞞什麼?不就是熱鬨沒湊成,惹了一身腥。”
“然、然後呢?”白管家聲兒都是抖的。
“然後?”黎簇撂下筆,伸懶腰、打哈欠地,“讓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了唄。”
“所以……救你的是霍震霄……他當你是……二小姐……?!”
聽到這裡,黎簇得意地拍了一把白管家,眉開眼笑,心情舒暢。
“還是我白叔聰明!”
“聰明什麼啊,少爺!那可是青幫少當家,我的小祖宗!你讓我拿什麼給人家回信啊,啊?!”
白管家想起信上的綿綿情意,字裡行間都是年輕人的情竇初開,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去。
他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白叔,知道您最疼我啦!我現在出去透透氣,回頭我爸和大哥問起來,你就說我閉門思過呢。”
黎簇又要一身瀟灑,溜之大吉,臨到門口,想起來答複白管家一句。
“既然霍當家那麼中意我二姐,您乾脆,把那些信燒了去給她看看唄。”
霍家,桂生難得回一趟上海,就見自己兒子成天地魂不守舍,還真是稀奇。
“你說我大老遠來上海看你,你倒好,不陪陪我也就罷了。整天捧著個翡翠鐲子,茶飯不思。算是怎麼回事?”
“媽,你就彆說了。”霍震霄頭也不抬。
桂生有些吃味地,看霍震霄就著那個精挑細選的首飾,反複擺弄。分明是適合年輕姑娘的款式,不用問,都知道他兒子是怎麼了。
“行行行,兒子長大了,我這個老太婆管不著嘍。”
“媽,你說什麼呢!”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桂生坐近霍震霄身邊,柔聲細語地打探,“那你給媽媽說說,這是看上了哪戶人家的小姐?”
霍震霄本想一口回絕,但想到最近的挫敗,連著送了大半個月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就鬆了口。
“黎公館。”想到那個人的活潑俏皮,霍震霄忍不住溫柔了聲音,“黎甜。”
管家前來送午茶,聽見這兩個字,嚇得一個激靈,直接砸了盤子。
“少、少爺……”
“怎麼了?”
“您說的可是花園路,黎家?”
“是花園路,沒錯。我親自送她回去的,有什麼問題?”
“您和夫人早年沒在上海,可能還不清楚,黎家隻有兩個少爺。”管家哆嗦著回話,“小姐倒也不是沒有,確實叫黎甜,和他們家小少爺是雙生子。隻是,隻是人都已經死了有十年……”
霍震霄有些枯萎,生平頭一回失戀,他隻想一個人靜靜。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