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博·馮·林頓 第二天卡琳發現自己對……(1 / 2)

第二天卡琳發現自己對那位中校的論斷犯了主觀主義錯誤。

安博·馮·林頓中校,年齡24歲,帝都第一軍校和帝都神學院的雙料優秀畢業生。不止如此,她在卡森軍團的身家也很是可觀,她現在是卡森軍團元帥林頓侯爵的孫女,將是卡森第一軍直屬第三特種團參謀長或者第一營營長——這兩個流言哪個現在看起來都很像真的。

卡琳很鬱悶。得知昨天那位來訪的大人物身份的人都開始用看死人的眼光來看卡琳,而她對麵鋪位的那位羅德中尉,入伍六個月初戰還沒見到魔獸的影子就不小心跌斷了腿的家夥,因林頓中校的握手和表揚突然開始熱血沸騰。羅德中尉現在每天固定的操練科目有兩個,一個是要堅持在病房裡身殘誌堅的練習軍姿,另一個就是每次經過在床上蒙頭苦睡的卡琳時,一定要挺起胸膛,氣壯山河的用某個聲音來表達她對軍隊敗類的萬分蔑視——“哼!”

羅德中尉除了對瑟拉斐帝國的無限忠誠熱血之外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底,卡琳對拿不到好處的事向來很懶得理,乾脆到瑪姬的地下室裡來躲清靜。

“你要倒黴了,小卡琳。”瑪姬替她換藥時幸災樂禍的提醒,“嘖嘖,我們軍團元帥的孫女!你隻要還在卡森軍團裡混,就好不了啦!”

“沒所謂。”卡琳滿不在乎。

林頓中校的祖父向來是斯巴達教條的熱烈擁護者。

“小子們,記住,這裡是軍隊,不是什麼軟綿綿的安樂窩!”每一次演講時,那個胖老頭都聲嘶力竭的吼,“我們要對付索德爾的喪家狗,對付魔獸,對付蠻族!這裡沒有一塊好啃的骨頭!如果你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滾回你媽媽懷裡!如果你對手底下不聽話不爭氣的混蛋手軟,就會把自己送回奧丁大神懷裡!”

卡森軍團裡很多軍官是他的忠實信徒。在這個戰爭如同家常便飯的地方,人們很難依舊保持和平的溫情。即使有,也會被眼前觸目可及而且接連不斷的死亡給磨光。卡琳在這個年生還率不到百分之四十的卡森軍團裡從一個前線轉到另一個前線,從列兵混到少尉,見識過無數患上了戰爭狂躁症的長官,嘗過苦役,皮鞭,軍棍,禁閉等等各種各樣的花樣兒,最終成功出師,成為經驗老道怎麼打也打不死的軍隊老油條一根。作為林頓元帥的優秀畢業生,他的孫女,一個還信奉瑟拉斐軍法典的軍官,一個打傷了下屬還肯掏醫藥費的軍官,在卡琳看來危險性甚至比不上眼下城裡流行的寵物,那種很是乖巧無害的小魔鼠。

“聽說你們的新團長是林頓中校的學長,”瑪姬繼續添油加醋,“是帝都第一軍校的首席畢業生,嘖嘖,看看,一個優秀畢業生就給你添了點記號,一個首席畢業生,你們這幫小雜魚肯定骨頭都剩不下——”

卡琳覺得瑪姬平板的聲音很適合催眠,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就在她進入夢鄉的前一刻,耳朵突然捕捉到幾個單詞——“威斯特子爵——”

“威斯特?那個威斯特?”她睜開眼睛。

“是啊,她就是那個恩凱戰役的英雄-我們現在的軍務總長-帝國元帥威斯特公爵唯一的女兒,她在帝都軍團乾了3年,聽說拿了無數表揚和勳章,是最閃亮的軍隊新星,”卡琳的臉色越來越白,瑪姬終於有了一絲成就感,附在她的耳邊低語,手也開始不老實,順著她的背向下滑,“哈哈,怕了吧,小卡琳?讓姐姐來安慰你——”

卡琳一把打開了她的手,翻身坐了起來。

“你去哪兒?”

“去找老霍斯,看看能不能換到其他部隊。”

“等等,卡琳,”瑪姬攔住她,“這個時候誰會想得罪老林頓的孫女?”

“那我就申請退役,什麼理由都行。”卡琳堅決的說,扣好襯衣扣子,撈起軍服外套走了。鐵門狠狠的撞擊在門框上,聲音之大足以讓地下室裡的死屍也被嚇得跳起來。

“可憐的小家夥,”瑪姬望著她的背影搖頭,“才被幾個大人物看得不順眼,就嚇糊塗了。總呆在前線的人就是沒見識。”

對於能力足夠又不想服兵役的人來說,最常見也最方便的理由就是異能退化症。具體操作方法也很簡單:先想辦法讓自己體力接近虛脫,饑餓勞累什麼的都可以,大腦很難集中精神力,異能測試時等級自然會下降;當然,你還得買通測試的軍醫,讓他遞給你的不是一支D2-恢複劑,而是一支普通的葡萄糖口服劑。

卡琳把自己剩下的7支D7-特效劑全部慷慨的送給了霍斯副軍醫長,力求一次通過。她整整餓了自己三天,信心百倍的去卡森軍團第二訓練場參加測試。

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她把那個已經指到了D的指針給霍斯拍照存檔,帶上一隻新的測試儀,看著那個指針從F慢慢的爬到D,喝下一支葡萄糖口服劑,靜坐半個小時,再去找霍斯拍照留念,不,存檔——

卡琳敲門進入霍斯的辦公室,然後僵在了那裡。

那張今天早上還出現在報紙上的臉盯著她打量著,手上拿著一支D-7特效劑。霍斯蒼白著臉畢恭畢敬的站在辦公桌邊,看見她時搖搖欲墜幾欲昏倒。

“你來乾什麼,少尉?”

“根據異能測試程序,我來取D2-恢複劑,長官!”卡琳一個立正,挺直身體大聲報告。

“反應很快。”林頓笑了笑,從辦公桌上用兩個手指拈起一個筆記本——那動作簡直就好像這個東西會弄臟她的手一樣——丟到她腳下,“可惜這上麵已經記錄了你賄賂軍醫的證據!7支D-7特效劑?嗯?!”

那聲凶狠的逼問成了壓倒霍斯副軍醫長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乾脆利落的昏倒在兩個衛兵手裡。卡琳用眼角餘光瞥了那個被拖出去的人一眼,心裡默默的詛咒他下地獄。他媽的,乾了這麼多年還這麼傻,居然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筆一筆記賬!沒見識!

“異能退化症末期,”林頓一字一字讀著卡琳的病曆,“居然惡化的這麼快,真糟糕,是不是,少尉?”她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恨不得把這條軍隊蛀蟲碎屍萬段。

那天她從醫院回去的時候,心裡還是帶著一點內疚的。那個少尉得了異能退化症,雖然是輕度——說不定她真的很想恢複自己的能力,很想好好的為國出力,我們不能對人太過求全責備,他們是為瑟拉斐付出鮮血,付出生命的人——林頓中校小姐越想越覺得自己觀點正確,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安,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三特種團的勤務處長來向她報到。

“異能退化症?”雷爾很是驚訝,“從她轉入第三混成旅的時候,能力就是C級偏下啊。”

“不可能,少校,這樣的能力,她怎麼可能在前線混上7個月?”

“我當時印象很深,中校,因為當時征兵令沒下,像她這種能力級彆的尉級軍官還不多。”雷爾把資料調出來給她看,屏幕上的文字很簡潔:

“姓名:卡琳·萊斯;

編號:GTS-44713;

軍銜:少尉;

任職部隊:

奧丁曆779年6月7日-至今:卡琳·萊斯由卡森軍團第三混成旅整編入卡森軍團第一軍直屬第三特種團,異能測試結果:暫無;

奧丁曆778年8月,卡琳·萊斯轉入卡森軍團第三混成旅第二團第三營571作戰分隊,異能測試結果:C級偏下;

奧丁曆778年2月······”

轉眼間林頓心底的內疚就變成了怒火,她恨恨站起身,暗自發誓要給那個不知羞恥的混蛋一點顏色瞧瞧。

“但是,”弗萊特猶豫著開口,“她怎麼可能在前線呆那麼久?”

“我是沒去過前線,”雷爾聳了聳肩,“可什麼地方都會有蛀蟲不是嗎?而且她是個女人,女人在任何地方都可能得到些特殊待遇,你知道。”

這句話成功的讓林頓心底的星星之火燃成燎原之勢,而雷爾的下一句話恰好給她指明了發泄的方向:“這是萊斯少尉的退伍申請,長官,我想,你可能想要看看。”

卡琳這隻兔子被她逮了個正著。

“來,少尉,”林頓示意衛兵把一支特效劑遞給卡琳,“我想這個處方說不定能幫到你。”

卡琳看了標簽上印刷的金光閃閃的“D-7”一眼,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幾乎是立竿見影,她手腕上異能測試儀的指針開始堅定不移的向C格跋涉,最終停在了C格下限上麵一點的地方。

林頓看了看表:“7分鐘,你的異能退化症好的真快,少尉。”她猛然狠狠的拍桌,震得桌角的小花瓶倒了下去,“真給軍人丟臉!”

卡琳依舊立得筆直,目光微微垂下,盯住桌子邊緣的水漬——這是她總結出看上去最像懺悔的姿勢之一,心裡一邊過濾很可能滔滔不絕的斥責,一邊開始給檢討打腹稿。

出乎她的意料,林頓的訓話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她盯著卡琳冷笑了一聲:“我知道這些話你無動於衷,少尉。沒關係,我會讓你記住的,衛兵!”

一個衛兵應聲入門,手裡捧著一套軍禮服,軍盔被擦得閃亮,薄呢料軍裝熨得筆挺,肩章,綬帶,軍靴樣樣嶄新。

“你恐怕不能退伍了,少尉。我有個任務給你。”林頓看了看表,“今天我們的新團長要來,在林頓元帥官邸要舉行記者招待會和晚宴,門口需要兩個儀仗兵,從上午10點到晚上5點,我想你能做到,對不對?現在,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去隔壁換衣服,然後我送你去。”

卡琳順從的換上了衣服。這一天卡森城格外悶熱,幾個從元帥官邸經過的客人,都盯著她多看了幾眼。

卡琳不動聲色,保持著一個儀仗兵的標準軍姿。這並不算什麼。第二次摩根城戰役的時候,她還隻是個中士,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有個上校的勤務兵睡過了頭,沒有把他上司軍靴上的泥巴擦乾淨,當天晚上他在門口站了一夜,穿著夏常服,第二天早上成了硬邦邦的人肉冰棍。

那種事很常見,當時索德爾被蠻族滅亡還不到5年,大量難民湧入卡森城,讓政府大傷腦筋。這些人為了吃飯什麼都肯做,也什麼都敢做,他們成批的被送到前線,當成炮灰消耗掉。一個笨手笨腳的新兵遠不如一支特效劑更讓軍官們心疼,更加不可能在軍法處掀起一點點波瀾。卡琳很幸運,她很機靈,手腳也很勤快,沒讓自己上司有機會發過足以讓自己喪命的脾氣。

卡琳的胃抽搐了一下,她覺得有點眩暈。太陽已經快升到頭頂了,她對麵的那個儀仗兵顯然已經有點體力不支,卡琳在心裡撇了撇嘴。他肯定從來沒在第二軍軍長博爾特少將的部隊裡混過。

博爾特少將是林頓元帥的得意門生之一。他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的部下訓練成標準的儀仗隊,一眼望過去,軍容整齊雄壯,氣勢驚人,從他還是個少校的時候就慣於如此。林頓元帥也特彆喜歡讓博爾特的部下在閱兵的時候打頭陣,站在指揮台上自豪的指指點點:“看看,看看,這個小子訓出來的!他們在前線呆了半年,一半是新兵,現在還能這樣!真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麼秘訣!”這時候,博爾特就會含笑微微躬身,以一個年輕後輩應有的謙虛姿態,認真聽取前輩的治軍意見。

其實私底下很多人都知道博爾特的治軍秘訣,那很簡單,就是——“練!練!練!”在前線拚命的時候要化整為零的練,在戰役間隙要見縫插針的練,在戰役即將結束的時候更要刻苦係統的練!

博爾特少將還隻是博爾特中校的時候,卡琳有幸在他手下呆了一年半,沒有休息過一天,即使她負過三次傷。因為除非你確定自己絕不會參加演練,也絕不會碰見視察,否則還是爬起來練習的好。眾所周知,博爾特經常帶著自己的衛隊到處轉悠,發現誰的動作不標準,無論什麼理由,立刻就是毫不容情的一鞭。他的鞭法很好,每隔幾天,卡琳總會聽說有倒黴鬼被打成殘廢。

那個儀仗兵被換了下去,看來已經兩小時了。火辣辣的陽光直射地麵,卡琳的軍服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胃又開始抽搐,讓卡琳再次開始眩暈。

事實上,軍隊配發的13種標準藥品中,她最討厭的就是D-7特效劑,雖然它最貴。為了達到最佳藥效,那些研發人員在裡麵加入了一種強力提神的成分,不但可以強製性讓頭腦保持清醒,還會讓身體各處感覺更加敏銳。也就是說,如果你在負傷時喝下它,你的痛感也會被放大,而且根本沒法昏過去,什麼麻藥也沒用,除非撐過18小時,等藥效自然消退。

卡琳很餓,現在就更加的餓。她的胃開始絞痛,一陣一陣的停不下來。幸好她的腦袋還很清醒,她敏銳的覺察到,今天的情況有些不尋常。招待會的時間已過,那些記者還三三兩兩的散漫的在庭院裡溜達,甚至閒極無聊的對著她拍幾張照片。而官邸主人也沒露麵,隻有管家和仆人四處奔走,殷勤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