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特(四) 一股尊嚴被冒犯的憤怒從……(2 / 2)

“卡森軍團的中校是不應該上戰場的!”

林頓在前線呆了半個月,才明白臨行前祖父給她的告誡的真正含義。

特種團第一營抵達1031團的指揮所——格爾鎮的當天,團長巴伯上校熱情地款待了同僚,而且立刻把住所和營地讓了出來。

“你看,中校,”他把移防命令拿給林頓看,“現在505-507區都由2112團負責,我們的防區改成了501-504地區,格爾鎮做指揮所就有點偏啦,我們打算換到斯弗拉鎮去,喏,就是這裡,離5031高地近一點,那裡和5047高地一樣重要!我們早就準備好啦,明天就走!”

林頓對1031團儘職儘責的精神讚歎不已,她暗下決心,自己也要向巴伯上校學習:“您真是位出色的軍人,上校,第一營的防區在哪裡?”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巴伯和藹地向她解釋,“軍令上沒有說您是我的部下——或者,你可以問問您的長官?”

這次協防任務抽調了211旅的2112團和威斯特特種團的第一戰鬥營,按照慣例,如無特殊情況,執行該任務時的指揮官默認為這兩支部隊中最高軍銜的軍官。林頓給她現在的長官——2112團團長奧列格上校發了無數電報,得到的回複幾乎千篇一律——“原地待命!”

於是,林頓中校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離格爾鎮僅僅37公裡的5047高地,一步也動彈不得。她不得不咬牙切齒地繼續重複和卡森城特種團軍營沒什麼兩樣的生活:訓練,總結,再訓練,再總結——

與此同時,卡琳卻很忙碌。格爾鎮恰好位於501-507區的中間,曆來都作為後方的中轉站使用,現在,2112團和1031團的補給車也經常經過。當然,第一營維持這一重要關卡治安的辛苦是不應該被忽略的,他們的軍需官很快就和第一營的主任參謀私下達成了協議,每車補給給第一營0.5-1.7個百分點,視補給品種類而定。

卡琳的腰包很快就鼓了起來,她對此理直氣壯,曆來駐紮在中轉點的軍官都是這麼乾的,而且她不僅大方地饋贈了一部分給同僚,還把一部分加進了第一營的物資清單。

但是,這樣兩全其美麵麵俱到的生意隻維持了不到一個月就破產了。那原因幾乎巧合地讓人以為是奧丁的惡作劇:2112團指揮所的駐地是霍弗拉鎮,這裡有一位紳士——斯德爾子爵是卡森城某位大人物的舊友,他委托奧列格上校將“他對老朋友的一點小小心意”送回卡森城。當然,這禮品有些不大方法用常規方法運輸。奧列格上校隨口答應了,並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了軍需官洛克伍德上尉。

這位上尉心花怒放,因為他剛剛把補給損耗私自上調到17個百分點,正愁運回去的物資數目對不上——誰讓他的妻子殷切地盼望能在卡森第三大街有一棟自己的房子呢?很快,斯德爾子爵的禮物就和那些軍用品一起裝上了車,向卡森城運去,然後,被卡琳截了下來。

嚴格地說,那些箱子外觀幾乎是可以以假亂真的,但是,在卡琳這樣做慣了手腳的老油條眼裡仍然露出了破綻——那箱靴子每隻都比其他同樣型號的靴子高了0.5厘米!

負責押運的士兵並不清楚詳情,這更加深了卡琳的猜測——洛克伍德這家夥最近手頭很緊,想要吃獨食!她決定給這個自私的家夥一點顏色看看,但這件事導致的結果比她想象的更加嚴重:當卡森行省議員普勒子爵滿懷期望的劃開一隻軍靴靴底,看到的是貨真價實的氈底,而不是他牽掛的高純度迷幻粉。

普勒子爵暴跳如雷,他在和老友溝通之後,義憤填膺地將這件離奇荒唐的事如實轉告奧列格上校——他們的軍紀已經敗壞到令人痛心的地步,再這樣下去,他就不得不提出議案,要求前線軍隊整頓軍紀,以免浪費帝國公民的稅金了!

奧列格上校立刻雷厲風行地將自己的部下好好地整頓了一遍,現在洛克伍德上尉除了不得不自掏腰包,把那個17%的窟窿補上以外(那其實並不都落到了他手裡),還得委托哈德做說客,請求卡琳把手裡的那兩箱□□交出來。

“兩箱?哈德,”卡琳很意外,“我搬下來兩箱,但其中一箱隻是普通的靴子!”

“真的?”青年有點懷疑。

卡琳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軍用地圖,那上麵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加上了許多注解,2112團的駐紮部隊分布和補給站點無一遺漏,哈德目瞪口呆。“他媽的,”他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你是怎麼乾的,卡琳?比我知道都清楚!”

卡琳撇了撇嘴:“這就是軍需官的用處,哈德。洛克伍德很有用,我犯不上讓他為難,確實隻有一箱!”

“可是斯德爾子爵堅持說是兩箱,”哈德手指敲了敲桌麵,這是他思索時的習慣,“難道他打算敲詐我們一筆?這個老混蛋!他最近天天趾高氣揚地跑到奧列格上校麵前去告狀——如果不是聽說他以前和王族都有來往,我真想收拾他!”

“姓斯德爾,和王族有來往?”卡琳突然怔了怔,她抬起頭,注視著哈德,“哈德,他長得什麼樣子,那位子爵?”

“五十歲左右,灰發,綠眼睛,鷹鉤鼻子,”哈德想了想,“經常帶著水晶單片眼鏡,對了,還喜歡提著拐杖,看上去倒是像個貴族——”

“帝都口音,但經常把‘f’發成‘h’?”

“你們認識?”

“不,”卡琳笑了笑,“但我聽說過他——哈德,回去告訴洛克伍德,讓他轉告斯德爾子爵,□□在我手上,但是不能白白給他,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好好商量!”

當斯德爾子爵獨自一人驅車趕往霍弗拉鎮外那個小山穀的時候,心情很愉快。那幫粗魯的混蛋!非得讓他們自己搭上一箱□□不可,他一邊開車一邊得意洋洋地想,這就是冒犯貴族的代價!子爵先生看到那個站在軍車旁的女軍官時,心情就更愉快了。

那個中尉顯然被這件事嚇得要命,她幾乎是帶著哭腔對子爵先生說:“我,我當時隻發現一箱!真的,子爵先生,隻有一箱!”

那楚楚可憐的表情讓斯德爾本能地憐惜起來。“我願意相信你的話,小姐,”他溫柔地說,“但是我的主顧不願意相信呢,不過,如果,如果你願意——”

斯德爾的手搭上了少女的肩膀,對方突然沉下臉,退後一步:“願意什麼?”

這讓斯德爾很是下不來台。他惱怒地舉起了手杖:“彆忘了,還有一箱□□!”

少女的臉色立刻變了。“抱歉,”她垂下了眼睛,雪白的牙齒輕咬下唇,“我,我不習慣——”

真是個可愛的小人兒!斯德爾盯著那張柔弱清純且還帶著一絲倔強的臉,腦海裡的想象讓他瞬間血脈囂張,他瞄了一眼少女腕上的異能測試儀,那指向C的指針讓他啞然失笑。急於付諸行動的衝動和這個微不足道的異能能級讓他覺得危險已經徹底解除,他放下那根從不離身的手杖,雙手一起按住少女的肩膀。

“彆擔心,”他溫和地說。

一股強大的電流從他的指尖傳遍全身,斯德爾驀地嘶嚎起來,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

少女先他一步,拿起了那根手杖,小心地敲了敲手杖一頭。“我記得這是瑟爾樹樹乾做的,可以儲存三個聖芒術的聖力,對不對?”

斯德爾驚懼交加地望著她:“你,你是——”

“我還記得另外一件事,”少女的聲音突然變得既親熱又諂媚,“‘大公殿下!您彆走得那麼急,威斯特夫人不是有意拒絕您,隻是,隻是因為女人總會對戰場上的勇士更加青睞!’‘哦,軍令?那算什麼軍令?威斯特公爵是成心不讓您分去他一點兒光彩!想想看,從恩凱要塞敗退的家夥怎麼能抵抗得了您的軍隊?’”

“很遺憾,當時我在花園的長椅上,沒真的睡著。”少女朝他笑了笑,“我一直想要問你,當初你到底是怎麼想出那個該千刀萬剮的主意的,斯德爾老師?”

這句話點著了斯德爾腦海裡記憶的火種。“你是,你是,”他喘著氣,幾乎說不出話來,“安琪莉卡,饒恕我——”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卡琳把那柄割斷斯德爾喉嚨的匕首和屍體一並扔進軍車,連同那箱□□一起,然後點燃了油箱。不知道什麼引起了焰色反應,火焰像煙花一樣五彩繽紛。

媽媽,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卡琳默默注視了一會兒,確定某些東西已經被燒光,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神學教授和自己的學生隔了11年的會麵,以一個意外開場,就在這種情景下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