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裡多爾的人生與其他特裡安法師相比並無異樣:裡多爾家的小女兒出生於新曆759年4月,7歲生日那天順利完成成人禮,成為初階學徒,在魔法學院學習7年之後,順利畢業,通過考核,投入斯卡爾的門下。她在第七法師塔已經呆了整整7年,7年足以讓一個初階法師成為中階法師,也足以讓一個對魔法並不特彆狂熱的人對它徹底厭倦,特彆是枯燥的血魔法。
那一點兒也不有趣,每次看著實驗品血肉橫飛地死在自己培育的魔狼爪下,或看著他們死在自己的魔法陣裡,不成人形,伊斯都如此確定。
“那可不好玩兒,你得學會找點樂子,彆學斯卡爾那個狂熱的老家夥。”她的學長如此教導她,“用那些瑟拉斐猴子或索德爾傻瓜。這地方隻產這兩種東西。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伊斯學得很快,而且很快青出於藍。她對那些強迫式的把戲不屑一顧,致力於研究怎麼讓那些頑固的猴子心甘情願地順著她的指揮棒起舞,這更花時間,也更有成就感。
她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發掘出了富察爾這個忠實的打手,但僅僅3年之後,她就對這樣的遊戲感到厭倦了:他們總是千篇一律的,隻要稍加誘惑就會屈服,無論是瑟拉斐人還是索德爾人。
這時候,她遇到了林頓。
毫無疑問,那個中校和其他人不一樣,伊斯第一次見到中校小姐的時候就如此斷定。她身上的印記太過鮮明:純正明朗的口音裡從沒半句臟話,即使餓急了也無意中保持的用餐禮儀,舉手投足間的矜持,還有那雙藍眼睛裡的隱忍和克製——這個新鮮的玩具瞬間激發了伊斯的熱情。她毫不猶豫地把她加入了實驗品的名單,迫不及待地等待一場遊戲開場。
這場遊戲被另一隻猴子意外地攪了局。但伊斯的熱情卻更加高漲:第二個新鮮的玩具!在斯卡爾讓她死掉之前,她愉快地想,她可以好好地玩一場了,反正,他們隻是來來去去,可有可無,隨時被消耗掉的猴子。
伊斯開始關注戰俘小隊。無論是測試還是日常,她都頻頻視察,並糾正富察爾粗暴的手法。當然,伊斯大人並不是抱著散播慈愛的目的去的,法師的態度簡單明了:對一切有利於實驗進度和結果的都慷慨寬容:戰功卓越的小隊,甚至可以不必遵守戰俘營的規矩,他們可以提前就餐,提前休息,也可以提前進入試驗場內準備,而對那些犯錯頻頻的笨蛋,法師也毫不手軟。這樣殘酷而公平的態度很快收到了效果:那些戰功卓越的家夥越來越得寸進尺,也越來越依賴於與法師的交易,他們的表現越來越好,要求也越來越多,終於,在遊戲開場的第十天,那位中校小姐替自己負傷的部下爭取了5片份額外的消炎藥片之後,又吞吞吐吐地表達了希望得到治療藥劑的意願。
“這樣對您也有好處。”她最後說。
“我不認為隻剩下一隻手的家夥能有什麼用處。”林頓那恭順中帶著勉強的語氣總能讓伊斯感覺有趣,她語氣平靜地指出中校小姐的漏洞,“理智的打算應該是放棄他,我會給你再補充一個健全的人的。”
“不!”顯然中校小姐還不習慣卑躬屈膝,她在下一刻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是說,如果您寬宏大量,1743小隊會回報您的,以更加出色的成績。”
“我不需要。不過,我需要點兒彆的東西。”那張臉上的渴望是如此明顯,伊斯不由得微笑起來,“今天晚上到我房間裡來,如果你想救他的話。”
林頓猛地抬起了眼睛,直視伊斯。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藍眼睛裡驚疑不定:“你,你的意思是?”
“和你所想的一樣。”伊斯滿意地看著那雙藍眼睛裡噴薄欲出的屈辱和憤怒被一點點硬生生地壓下去,“結果,也會如你所想的一樣。現在,你的部下的生死,就由你決定了,中校小姐——我記得你是這個軍銜,對吧?”
林頓一聲不吭,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
“慢慢考慮,”伊斯愉快地笑了,“離晚餐還有很長時間,我7時整用餐,希望能在6時50分之前見到你,小姐。我聽說你是瑟拉斐的貴族,貴族是不該遲到的,對嗎?”
林頓繼續沉默。伊斯站起身,離開了。她在6時正回到自己的房間,稍稍準備了一下。6時48分,值班看守班夫敲開了她的房門。
“大人,”他恭順地彎下腰,讓身後的人影無所遁逃地映入伊斯眼簾,“1743小隊的安博申請見您。她說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你。”
“進來。”伊斯不動聲色地按捺住心底的雀躍,獵物開始上鉤總讓她這麼愉快,“班夫,你在走廊口等待就行了。我相信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是,大人。”看守離開了。林頓沉默地站在房門前,身體僵硬地仿佛已經化成了石頭。
伊斯打量了一會兒那個可愛的滿是屈辱痛楚和恐懼的漂亮小臉兒:“進來,從現在開始,記住,我的話最多說兩遍。”
林頓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她踏前一步,默然站立在房門裡側。
那強自抑製顫抖的摸樣讓伊斯幾乎大笑起來,她輕鬆地在餐桌主位坐下:“過來。”
林頓躊躇地站在餐桌前。
“彆這麼拘束。”伊斯指示她在對麵坐下,“我記得安全門8時才會關閉。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好好地享受晚餐,是不是?隻是晚餐和聊天,我覺得你很有教養,在餐桌上的表現應該不會討人厭,而且,我對你的經曆很感興趣,一千磅精金小姐。”
林頓的臉紅了。“那隻是傳言,而且,我也不會——”
“也不會拋下自己的部下,對吧?很不錯的品質,配得上這頓晚餐。”伊斯溫和地笑了,滿意地看著林頓的手不再緊繃。
她們進行了一場豐富熱鬨的晚餐,伊斯不斷詢問林頓神學院和軍校裡的軼事,也不斷拋出魔法學院裡的求學經曆做誘餌。“反正你肯定會死在這裡,”她毫不在意地大笑,“所以對你我沒必要保留什麼。這裡法師隻有兩個,斯卡爾總是埋頭實驗,學徒們都畏畏縮縮,找個能說話的對象可不容易。”
“謝謝您,閣下。”當晚餐結束,林頓拿著藥劑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回過頭,“我想,我想您是否能——”
“你想要什麼?”伊斯問。
“我的一個部下被送進了法師塔。我想知道,她還,”那雙藍眼睛裡滿是痛楚和急切,“她還活著嗎?”
“我記得她,但她並不在我的實驗裡。我可以去看看,不過,我想你得付出點兒什麼才公平,對吧?比如,以後每天晚上來一頓這樣的晚餐?”伊斯看著林頓如釋重負的神色暗地裡微笑,她的猴子,上鉤了。
但事情卻並未像她預想的那樣順利,第二天伊斯不得不在斯卡爾的實驗室裡呆了一整天。她一邊吟唱魔法,一邊觀察實驗品T-1的變化,最後惱火地放下酸痛的手臂,對著那具血肉模糊的人體微微揚起下巴:“實驗失敗。”
兩個學徒站在一邊瑟瑟發抖。伊斯目光落在埃利安臉上,後者顫抖地更厲害了。“裡多爾大人?”
“他出現E型反應的時候,為什麼不注射排斥劑?”
“可他,可他的手指末端並沒有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