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用1743小隊測試最新的魔狼,對吧,閣下?他們會怎麼樣?”
伊斯笑了笑,無聲地做了個“理所當然全滅”的口型。
“那樣的話,”林頓垂下眼睛,“那一天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們,閣下?他們是我的部下。”
“隻要明天你爬得起來,”伊斯探身從自己的長袍口袋裡掏出一枚通行徽章,放在床頭,朝林頓笑了笑,“我就準許你去。喏,”她朝那枚紫色的徽章指了指,“拿著它,你在一層就暢通無阻。”
“不需要額外的證明,比如手令之類的?”
“沒有那個必要。”伊斯的手探向林頓的胸口,“但彆忘記我有隨時收回的權利,林頓。你現在該表現得更好點,對吧?”
這個晚上伊斯收獲頗豐。她對順從無比的林頓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花樣兒,直到淩晨時才疲憊不堪地將林頓抱進浴室。熱水灑在兩人身上,伊斯覺得精神又恢複了一些:“感覺怎麼樣,林頓?”她的雙臂緊緊擁住那個似乎已經不太能站直了的人,“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對吧?”
林頓沒有任何抗拒地靠在她身上,仿佛還沒能從失神中恢複似地,茫然地望著伊斯身後的盥洗台。這讓伊斯心底的成就感更加膨脹。她半扯半抱地將林頓帶到盥洗台前,讓那雙藍眼睛更清楚地麵對鏡子裡的那個順從地貼在她懷裡的人。
“你就該永遠像今天這樣,林頓,”她輕笑著把林頓整個人壓向冰冷堅硬的鏡麵,輕吻她頸後白皙的皮膚,讓那雙藍眼睛和鏡中人無從逃避地四目相對,“隻要你——”
在她的右手向林頓小腹滑去的一瞬間,林頓驀地爆發出一股力氣似地轉過身,一隻手強硬地固定在伊斯肩頭。伊斯沒能譴責這個冒犯的舉動,林頓另一隻手裡的銳器利落地劃過她的咽喉。
那是一柄修甲小刀。伊斯的目光移向盥洗台角落那個敞開的盒子,心底懊惱自己的不小心。
“千萬小心那些猴子和傻瓜,”那個教會她這個遊戲的學長不止一次地對她說過,“無論多麼順從都是一樣,一旦不小心他們就會給你帶來不測之災——”
那位學長死在三年前,被一個索德爾傻瓜用一柄餐刀送到了魔神洛基身邊。現在輪到我了,伊斯想,身體無力地向前倒去,一隻手撐住了她軟倒的身體,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她不太熟悉的有力的堅決冷靜:“謝謝你讓我可以和我的部下死在一塊兒,閣下。這是我這一生唯一感謝你的事。”
這是伊斯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林頓把那個徹底變冷的身體靠在牆上,將頭上淋浴的冷水和熱水開關都擰到了最大——這樣水可以將那些血跡迅速衝走。她將身上的血跡仔細地洗淨,扯下浴巾擦乾,換上自己那套破舊的軍衣,又仔細想了想,把床邊上的那套軍禮服上的中校肩章扯了下來,和那個通行徽章一起彆在自
己衣服上,然後像往常一樣走出法師的房間,冷靜而仔細地鎖好門。
卡瑟爾站在走廊另一頭,遙遙朝她點了點頭。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他就不太肯正視她,總是帶著一種沉重的表情看她一眼,就迅速地轉過臉。這一次也不例外。
“卡瑟爾先生,” 這使林頓不得不提醒他,“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我想去試驗場,”她指了指胸前的徽章,“伊斯閣下給了我許可。”
卡瑟爾沒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去。”
“他們是我的部下。”
“我知道。”看守沉重地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拖著腳步轉換了方向。
林頓靜靜地跟著他背後,腳步有些蹣跚。她的身體依舊疲憊而鈍痛,之前伊斯的狂歡消耗了她太多體力,但胸口卻輕鬆無比。林頓有些訝異於自己的平靜,即使是剛剛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也幾乎不帶一絲怨恨,她的整個心神都專注於即將到來的那樣東西,因為渴望即將實現而喜悅萬分。
當她毫無阻隔地走進試驗場,重新回到隔離牆內時,那喜悅讓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諸位,”她站在那些或訝異或沉重或喜悅的人們麵前,挺直身體,就像之前的許多次一樣大聲宣告,目光堅定,“今天,我在這裡隻有一個選擇——我們一起死。”
1743小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彬克做了個紳士式的邀請禮,洛斯則興高采烈地朝她揚了揚手臂,特萊斯上前幾步,站在她麵前,朝她敬了個軍禮。“可能那些家夥已經忘了該怎麼做,中校,”他朝喜悅的人群轉了轉眼睛,抑製不住聲音裡的笑意,“彆理他們,我正式代表1743小隊,歡迎你歸隊,長官。”
“這是最後一戰!”消息在1743小隊裡迅速傳開,伴著特萊斯從口袋裡翻出來的兩包煙。“早知道我該多帶幾包。”他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彬克從懷裡摸出一包,帶著忍痛割愛的神情丟給了其他人,“讓你兒子給我燒一箱!還有威士忌!”
許多人哄笑起來。洛斯和幾個軍校出生的“好孩子”單膝跪在隊列一角,帶著虔誠的表情低聲唱起了那首他們熟悉萬分,每次戰前演說最後都會奏響的歌曲:
“地上的子民讚美你,瑟拉斐!
他們在你懷抱裡勞作耕耘,生兒育女;
地下的亡者讚美你,瑟拉斐!
他們安穩長眠於你賜予的土地——”
“真老套!”彬克和幾個人低低地噓了起來。但歌聲依舊不受乾擾地進行著。
特萊斯身邊的斯溫德上士朝他聳了聳肩,悠然吐出一個煙圈:“是挺老套,但我覺得不難聽。”
太陽早已升起,從孔狀天窗漏下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特萊斯一直都沒有收到卡琳的聯絡,他覺得他們很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陽光了。
不過,他暗地裡聳了聳肩,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現在,我們還活著,我們在唱歌!
林頓提著槍和特萊斯一起站在隊伍的最前列。她即將和她的部下並肩而戰,就像之前和之後許許多多的瑟拉斐軍官一樣——這就是她渴望已久的,曾經以為自己再也沒法做到的,感謝奧丁,林頓低聲祝禱,不由自主地綻開微笑,那輕快悠揚的旋律在她耳邊不斷回旋——
“遠方的旅人讚美你,瑟拉斐!
你是他心中最美的霞光,最甜蜜的夢囈;
一切造物都讚美你,瑟拉斐!
他們在你身軀裡出生,衰老,死去,
如隨風拂去的微塵,如微不足道的蟲蟻,
而你卻千年不朽,
如世界之樹般昂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