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所有的勝利的逃亡者一樣,林頓一行得到了他們按照慣例應得的一切:特等病房,特供食品和藥品,香煙,美酒,鮮花,宴會,演講,拍照,握手,勉勵,勳章,一切他們需要和不需要的禮物整整堆滿了半間軍官宿舍。
所有歸來的人全部連升兩級,卡琳帶著新鮮感在校級軍官俱樂部連續喝了半個月免費啤酒,結交了許多對她慷慨解囊的傻瓜牌友,每個晚上都直到深夜才返回軍醫院的特等病房——她的血液中瘴氣濃度超過8%,而普通人正常的血液瘴氣濃度低於0.08%。
卡琳本身並沒有任何不適,事實上,在加入威斯特特種團之前,她的血液瘴氣濃度就已經接近4%,隻是每次體檢她都有辦法讓那個醉鬼醫生認為要麼是那台老掉牙的儀器出了問題,要麼是他自己眼花。但這把戲在卡森第一軍醫院的特等病房裡顯然就不管用了,血液科的主任醫師親手為卡琳化驗了血液,之後她直接將這個醫學奇跡報告給了卡森第一軍醫院的院長。
卡琳把所有的問題統統推給了埃利安——她堅稱著這一切都是由於那些法師的實驗造成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埃利安的說辭並沒能讓軍醫院的院長信服,他親自寫報告請求讓卡琳繼續留院觀察,以防這位英雄突然暴斃。
他最終勝利了,但卡琳的抗爭也為自己帶來了一定的讓步:她在白天的時候可以自由活動。
“所以,這根本不是什麼留院觀察,”埃利安悄悄告訴她,“這分明隻是想要你身體的各種數據,小心點,卡琳!”
卡琳心知肚明地聳了聳肩:“反正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把我解剖。”
“聽說帝都軍醫院希望你能轉院,”洛斯來探望的時候告訴卡琳, “威斯特準將替你回絕了。”
艾絲特在逃亡者歸來之前就晉升準將,據說這是由於她在與蠻族交換戰俘的談判中表現出色,那一次交換了除了林頓以外的13個貴族軍官,他們的親屬對主導了這一談判的艾絲特感激涕零。他們回報的善意使得艾絲特的晉職打破了卡森軍團的慣例:她是第一個晉升準將後,沒有經曆文職磨練,直接統領旅級軍隊的非戰場晉升團長——在9月份,第三軍直屬第一、第二、第三特種團即將整編為第三軍直屬特彆旅,艾絲特就任旅長。艾絲特為幾乎所有人在特彆旅裡留了一席之地,比如彬克和洛斯就直接進了旅參謀部,但那份長長的名單裡卡琳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威斯特準將一定是對你特彆看重,”洛斯信心十足地安慰卡琳,“你看,林頓中校,不,準將的名字也沒有!”
這樣天真樂觀的話讓彬克和卡琳不約而同地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沒人在威斯特心中的地位比得上安博•馮•林頓,這一點在他們重逢時體現得淋漓儘致:艾絲特緊緊擁抱了林頓一分鐘之久,就像所有的久彆重逢的姐妹一樣,而其他人得到的,隻是一個稱職長官的握手和慰問。在那場記者招待會上,艾絲特一直坐在林頓身邊,除了例行的回答問題,注意力一直放在林頓身上:她替林頓擋下了所有棘手的彆有深意的問題,注意到了林頓的每一次緊張和不適,幾乎所有的記者都在自己的報道裡或多或少地提及了“姐妹情深”的字眼,“新威斯特姐妹”這樣的稱呼也不脛而走,成了卡森城裡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她沒忘記安琪莉卡,卡琳,”埃利安悄悄勸說卡琳,艾絲特對她這位“安琪莉卡的童年好友”也青眼有加,替她回絕了許多不懷好意的邀請,特彆是各處神學院的,“她經常提到你,你該,你該跟她相認的!”
卡琳的回複很簡單:“如果你敢告訴她一個字,我就殺了你,埃利安。”那平靜得仿佛事不關已的語調讓埃利安背生寒意。
卡琳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那就是她的大部分經曆已經儘在艾絲特掌握之中,每次想到那雙褐色的眼睛,她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這讓她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開始心浮氣躁起來。好在這樣的時間沒有多久,在8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四,艾絲特親自來到特等病房,與她單獨會麵。
“我聽安博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你救了她很多次。”她開門見山地說,指了指桌上的禮物,“這裡是一點小小的感謝,希望你不要介意,萊斯少校。”
卡琳勉強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這是我應該做的,長官。”
“我不一定會是你的長官了,少校,”艾絲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明亮的褐色眼睛望著卡琳,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卡琳不由得暗自握緊了床單,艾絲特瞟了一眼她的手,又盯住她的眼睛,“在你的任命下達之前,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老實地回答我:你成為瀆神者多久了,少校?”
雖然已經無數次設想這樣的場景上演,但卡琳仍然覺得自己的胃開始抽筋。她極力維持臉上毫不在乎的表情:“很早,大概從我參軍的時期起就是了,長官。”
“你的掩飾功夫做得很好,”艾絲特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的異能等級是怎麼保持在C下的?”
卡琳移開了眼睛。“我不知道,長官,或者和那些法師的實驗有關,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