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籠罩著兩人,直到那壺咖啡徹底冷透,卡琳才聽到艾絲特的聲音:“我的副官在門外,你和他一起到軍務處報到,少校,禁閉一個星期。”
“因為我冒犯了您?”卡琳第一次帶著一絲未息的挑釁問艾絲特。
“為你之前做的一切。”艾絲特搖了搖頭,“貪汙,走私軍用物資,還有和那個毒販的瓜葛。”
卡琳覺得自己的舌頭驀地僵硬了,她深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睛,不再開口。
“你救了安博,少校,如果不是你,她不可能回來,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否認,也不會忘記,”艾絲特拿起咖啡壺,隨即按鈴召喚看護重新送來一壺新煮的咖啡,她為自己和卡琳各倒了一杯,勝券在握地審視著卡琳蒼白的臉,“但是,你也同樣是瑟拉斐軍人,這一點我們同樣不該否熱,也不該忘記,對不對?”
“關於你的計劃,我們以後再說。”她停了一會兒,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再次開口,“但是你該去軍務處報到了,少校。我會替你向醫院提交出院申請的。”
卡琳一動不動,艾絲特不得不又催促了她一次,這一次卡琳終於抬起眼睛:“您,您會送我進特彆醫院嗎?”
“我還在考慮。”艾絲特不置可否。
“那,”卡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手指觸到門把手的時候,突然又回過頭,“我有一個問題,我知道那很唐突,但是,但是——”
那雙眼睛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絕望、期待、恐懼和渴求,隻是僅僅一瞬,那些情緒就又無聲無息地隱藏了起來,它們消失之快,讓艾絲特幾乎以為那隻是錯覺。
不,絕不是錯覺。艾絲特如此判斷,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你儘可以提問,少校。”
“如果是安,安博,不對,林頓,林頓少校,也不對,是林頓準將閣下——她如果,”卡琳罕見地緊張地結巴起來,“嗯,我是說,如果,假設,假設林頓準將閣下成了瀆神者,假設,假設您的妹妹——我是說您一直把她當成妹妹——成了,成了瀆神者,您會怎麼辦,長官?”
有那麼一刻,艾絲特的呼吸幾乎停住了。她謹慎地審視著卡琳:“安博沒有確切地告訴我你們那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她隱瞞了一些——告訴我,少校,安博有成為瀆神者的可能嗎?”
“沒有,我保證,絕不可能。”
“那就是純粹的假設了?”艾絲特安心地笑了笑,神色緩和下來,“我想我沒有必要隱瞞你。就像你所說的,我也是威斯特,威斯特隻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對我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那雙褐色眼睛毫不回避地盯著卡琳,目光裡沒有半分猶豫躊躇,“如果安博,或者安琪莉卡——你或者聽過這個名字,她是我的親生妹妹——成了瀆神者,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儘我的一切能力來保護她,就像現在一樣!我知道安博對你很看重,所以,”她神色肅然地警告卡琳,“永遠不要試圖利用她,少校,不然,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卡琳目不轉睛地盯著艾絲特,仿佛根本沒聽到那句警告似地朝艾絲特笑了笑,笑容友好而溫暖,“我不會傷害林頓準將,長官,這一點請您放心,因為她也同樣救過我的命。我,”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我很高興您是我的,我的長官。”
她朝艾絲特輕輕行了一個軍禮,毫不猶疑地轉身離開了。門外的弗萊特一臉歉意地示意兩個憲兵為卡琳帶上手銬;“卡琳,這隻是例行公事,我會努力說服威斯特準將的,你——”
卡琳朝他笑著搖頭。“我很高興,弗萊特。”
“啊?”
“所以,彆打擾我。”卡琳窩在軍車裡,安安靜靜地將艾絲特那句話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重放,每一次都幾乎快樂地笑出聲。
儘我的一切能力保護她——卡琳拚命壓抑著唇角滿足的笑意,足夠了啊,艾絲特姐姐,我什麼也不會做,因為這句話已經足夠讓我打發以後後特彆醫院裡的時間了。因為,無論卡琳•萊斯下場如何,那個安琪莉卡•馮•威斯特依然沒有被人忘掉啊。
艾絲特從醫院回到軍務總部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軍務大樓裡大多數人都已經下班,正神官瑟爾卻依舊等在她的辦公室裡。“我聽說你為卡琳•萊斯辦了出院手續。”他開門見山地說。
“她身體健康,沒必要住在特等病房裡浪費軍費。”
“我不認為她算一個正常人,”瑟爾指了指自己帶來的卡琳身體各項檢查報告,“很明顯,她是個瀆神者。”
“她也是我的部下。”
“一個瀆神者?”瑟爾不以為然地笑了,“他們是被奧丁背棄的人。”
“所以你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對他們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句質問讓瑟爾整個人突然僵硬,他仔細審視著艾絲特,後者依舊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