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在9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接到了艾絲特簽發的任命書,正式成為了特彆行動旅的一員。
從卡森行省各處特彆醫院挑選出來的人很快將空蕩蕩的營地填得滿滿當當,和卡琳一樣在瑟爾的說教和監視下開始各項嚴酷的訓練。卡琳再沒時間去思考那張支票與林頓孰重孰輕的問題,她現在是特彆行動旅直屬第一營的營長,每天對著堆積如山的文書和訓練場上層出不窮的問題分神乏術。
瀆神者接受手術後的存活率和估計的一樣穩定在80%左右,而他們也像預料中的那樣,體內的瘴氣濃度大幅度增長,對魔法的抵抗力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步體現出來。由於沒有魔狼,第一營最大的利器還無法體現,但這些已經讓軍團總部的評估人員感到了驚喜。
“至少他們不會再依賴瑟爾樹的淨化,在卡森沼澤的行動力可以大大加強。”他們在報告中寫道,“偵察部隊的活動範圍至少可以擴大一倍。”
“如果他們真的有辦法對付魔狼,”瑟爾有一次評論道,“那確實有可能攻陷法師塔。”
“不是有可能,”艾絲特朝他勝券在握地笑了笑,“而是必須,在明年3月之前,對於特彆行動部隊的聽證會就要開始了,那些議員們不願意這件小事耽誤他們的選舉大計。”
所謂的“聽證會”,其實是指軍務總部、議會及內閣一年一度的關於帝國軍事的拉鋸戰,在長達10天的會議中,要確定下一年的軍費及各項軍事計劃和改革,這一次,特彆行動部隊日後的設立與否也是議題之一。
“所以,”瑟爾站在窗前,俯視著訓練場上進行格鬥練習的士兵們,“你現在就必須準備那個作戰計劃了。從經驗上來說,卡琳•萊斯是去偵查法師塔的第一人選,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她的能力足以勝任。”
“會有人替我們開辟道路的。”艾絲特將另一份文件遞給瑟爾,後者接過來看了看,愕然轉身,滿臉驚奇。
“該死,”他粗魯地說,再沒有神官應有的風度,“告訴我,艾絲特,你是怎麼搞定那些索德爾人的?”
艾絲特好整以暇地替自己的表哥倒了一杯咖啡:“這個世界上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我正好碰到了一些為自己的國家努力的索德爾人,又決定幫他們一把。”
“他們有把握做到?能夠瞞過那些法師的耳目?”
“特裡安的出生率向來是他們很頭疼的問題之一,法師的壽命太長了,”艾絲特貌似同情似的聳了聳肩,“在那個小島上還好說,可占領了整個索德爾,他們可就有點吃不消了。據說現在接近三分之二的法師學徒是索德爾人,而且那個法師塔是最荒僻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我詳細的問過埃利安,這些情報準確無誤。”
“那麼,我們現在最多隻有半年的時間。”瑟爾歎了口氣,把文件放回桌上,“太倉促了,艾絲特,這件事失敗可能對你更有利。你的成功就意味著奧丁神的失敗,那幫老家夥不會放過你的。”
“我無意對抗奧丁的榮光,”艾絲特抿緊了嘴唇,“我是瑟拉斐的軍人,我必須儘我的職責。”
“但那幫老家夥不這麼想。”瑟爾煩惱地抓了抓頭發,“從最高神學院傳回來的消息很不妙,艾絲特。他們堅持不肯讓步,要知道,如果特彆醫院的事情公開,整個世界都會天翻地覆。”
“所有特彆行動小隊的隊員都已經簽下了保證書,特彆醫院和特彆小隊的事一概不準外泄,在第一次執行任務之前,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外人能夠接觸到他們。”
“他們不想冒險。一旦讓步,就會有人埋怨奧丁的仁慈來臨的太晚,就會有人給神官們找麻煩,一點小事,都可能成為一場風暴的源頭,到時候,神學院會疲於奔命的。”
“但奧丁並未降下神諭。”艾絲特站了起來,神色毫不動搖,“我有權利做我認為該做的事。”
“我知道,”瑟爾挫敗地抬起手臂,掩住了臉,他從未在他的表妹麵前占過半點上風,“這是你該做的事,但這太激進了,艾絲特。這件事不該由你我開始,你可以讓其他人去做這件事,比如萊斯少校。她和威斯特家沒有任何關係,即使失敗也不會動搖威斯特家的榮譽。”
“或者我以後可以這麼做,”艾絲特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但現在不行。”她將自己那杯咖啡一飲而儘,埋頭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不再與瑟爾糾纏這個話題。
瑟爾輕輕搖了搖頭,無聲地退出了艾絲特的辦公室。或者你真的能夠實現你滿腔雄心壯誌,他衝著那扇緊閉的門輕輕笑了笑,但我不能看著你拿威斯特家的一切去冒險,而且更重要的,威斯特公爵,你的父親,也和我的想法一樣啊,表妹。
11月21日,就在特彆行動營的第一期訓練結束的第二天,卡琳收到了一張來自帝都軍法處的傳票:帝都軍團的路德中將揭發,卡琳•萊斯,他曾經的下屬,在774年1月-11月期間,不止一次向上司和同僚提供色/情賄賂和交易,以掩蓋自己瀆神者的身份,她甚至對路德中將本人,也有所圖謀,當然,那些無恥的行為被路德中將大義凜然地拒絕了。隻是出於騎士風度,路德中將沒有將卡琳•萊斯的行徑公諸於眾,直到他發現,這個無恥之徒居然竊取了英雄的光環——
當卡琳向艾絲特告彆的時候,後者將那張傳票重新仔細閱讀了一遍:“路德中將是什麼時候知道你是瀆神者的,萊斯少校?”
“我想應該就是最近,長官,”卡琳朝她勉強笑了笑,“如果他離開卡森軍團之前知道這件事的話,應該不會放過我——您在帝都和他打過交道,知道他的脾氣。”
艾絲特沉默了一會兒。“我想或許會有一些你不想被人知道的事被公開出來,我會替你申請秘密開庭的,這點權力我還有。”她將一張名片推到卡琳麵前,“這是我認識的軍方律師裡比較擅長這方麵訴訟的一個,你可以先去拜訪她一下。”
卡琳沉默了。她的手臂古怪地繃緊,仿佛在克製著什麼:“謝謝您,我不需要,長官。”
“律師費我來掏。”
“不,”卡琳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那些,那些事。”她站起來,朝艾絲特行了個軍禮,“謝謝您的好意,我該告辭了,長官。”直到走到門口,她才猶豫著回過頭,神色茫然,聲音躊躇:“我,我想提個問題,長官。”
艾絲特毫不猶疑地點了點頭:“我允許,少校。”
“林頓,我是說安博•馮•林頓準將,我聽說她在帝都。放心,長官,我不想去麻煩她,”卡琳的聲音奇怪地紊亂起來,幾乎是語無倫次,“我隻是,隻是聽說她在那裡,長官,她離開之前我們吵了一架,我沒想打擾她,長官,隻是我們在一個鍋裡攪過勺子,我是說,她救過我——”
艾絲特靜靜地注視著眼前困惑而慌亂的少女,這是卡琳•萊斯第一次在她麵前展現出來的麵目。好吧,她想,這不是壞事,如果她並不是單純地想要利用安博,那是件好事,如果她心懷不軌,那她就會成為安博的磨刀石。她不動聲色地從桌上拿起一封信:“萊斯少校,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將這封信送到安博那裡,我忘了把這封信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