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數到三,你自己出來。……(1 / 2)

春日相見 北傾 4408 字 8個月前

第四章

車子出發前,司機擰開車載廣播,挨個調試頻道。

沙塵暴過後,不知哪個無線基站損壞,不僅通訊設備無法連接,車載廣播也始終沒有信號。

“呲呲呲”的電流聲中,副駕邊撳下車窗,邊不耐煩道:“彆試了,吵死了。”

“試試唄,萬一有信號呢?”司機說道。

“這都過去幾天了,你哪天收到過信號?”副駕掏了掏耳朵,催促:“趕緊走吧,等會溫度上來,又熱得乾不了活了。”

這倒也是。

正逢酷暑,白日裡,沙漠的地表溫度最高可達七十多度,可作業的時間十分短暫。

他沒再浪費時間,調小音量,掛檔出發。

越野車的扭矩大,馬力強,一腳油門下去,了了一個慣性,險些撲倒。好在她身前的油桶比較紮實,撲撞緩衝下,除了發出一聲極小的磕響外,沒再出現任何意外。

離得最近的後排乘客倒是聽見了一些動靜,他邊回頭打量邊嘀咕:“剛什麼聲音,你的工兵鏟放好了吧?”

另一個人頭也沒回:“是油桶吧?彆大驚小怪的。”

見沒發現什麼異狀,他回頭,拍了拍司機的肩膀:“誒,昨天老魏家的是不是去找你了?”

司機“嗯”了聲,苦惱道:“昨天我剛回去,飯還沒吃呢,老魏家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我堵宿舍門口了。問我這路什麼時候能清出來,人什麼時候去救!非要我給她個準話。”

副駕往中控台歪了歪身子,問:“那你怎麼說的?”

“這我怎麼給準話?按無人機傳回來的圖像看,研究院到基地的路基本全埋了。信號又中斷,我既沒有車的定位,也不知道車最後失聯的位置在哪。這沙漠這麼大,我上哪找他們去?”司機無奈道:“總不能和人直接說,我這沒辦法呀,隻能清一點算一點。況且都過去四天了,要不您先做好心理準備?這不挑事嘛!”

“可千萬彆啊。”

“最近基地氣氛緊張,大家都擔心被困死在沙漠裡,一個個憂心忡忡的。這萬一起了口角,跟往油桶裡扔火星子有什麼區彆?”

“老方前陣子還叮囑我呢,讓我們說話注意分寸,避免衝突。”

車內七嘴八舌,討論不休。

“不過我感覺,也就這幾天了。”司機單手握著方向盤,微微傾身,拿起擱在車門後的礦泉水:“研究院和應急部門肯定早收到消息了,這麼大的沙塵暴,基地又失聯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出事了,這肯定得有搜救措施啊。外頭這麼多人,一起使勁,不出三天,保管恢複通訊。”

他話音剛落,剛夠到手裡的礦泉水瓶一滑,脫手而出。他矮身去撈,一不留神,車輪偏了幾寸,衝著沙坡一頭栽下。

車輪空了一截,失重感將人拋起又扔下。車內一片驚呼聲中,司機慌忙握緊方向盤,控製車速。不料,車還沒減速,車前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人形障礙物”。

司機驚得心臟一抽,眼皮狂跳,他猛的一腳,踩下刹車。

後備箱頓時“咚”的一聲,了了後腦勺磕著椅背,腦袋跟被開了瓢似的,聲音清脆。

她不敢出聲,連忙捂住腦袋,縮在防風布下,疼得齜牙咧嘴。

車內一片兵荒馬亂。

後座的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起疑道:“我就說後麵的聲不對吧,這是油桶?”

“聽著確實不像。”另一人大膽揣測:“難不成誰做好事不留名,偷偷往後備箱裡擱西瓜了?”

“……”

做好事還是浪費糧食呢?這一腳油門一腳刹車的,不得把瓜磕爛了?

——

浮屠王塔在古南啻國,是十分重要的地理坐標。它地處南啻國商貿中心,是旅人、客商以及各派各宗佛教信徒慕名前來朝拜的宗教象征。

研究院在修複南啻國城邦遺跡時,考慮了日後開放展覽的可能性,延續舊址,將浮屠王塔作為整個南啻遺址的中心,修建道路。

既作為必經之路,裴河宴出塔後,便隻需站在路邊等著車輛經過。

豈料,人倒黴時,就算在廣袤到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也能險些發生車禍。

司機控穩車輛後,仍舊驚魂未定。

他看著站在車前,麵無波瀾一派鎮靜的少年,艱難地吞咽了一聲。

真是邪了門了!

這沙漠裡除了沙子,連隻蠍子都釣不出來。平日裡,他就是閉著眼睛開,都碾不到一隻螞蟻。今天就拿瓶水,險些車毀人亡。

副駕回過魂,捂著扭到的脖子,滿臉痛苦:“你這車開的,急著送我去黃泉啊?”

他嘶嘶抽著氣,餘光瞥見車外站著的僧人,立刻“哎呦”了一聲:“這法師是來超度我的嗎?他這麼年輕,業務熟不熟練啊!”

後座剛好有人認識裴河宴,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嘴是真晦氣啊,你睜大眼睛瞧瞧,看人臉不臉熟。”

副駕凝神看去,這一瞧,頭上那幾根稀疏的頭發差點全部起立:“你沒撞著人家吧?這可是院長的寶貝疙瘩,你要是給磕著碰著,你這飯碗趕緊砸了吧。”

司機本就理虧,聞言,天都快塌下來了。

他趕緊下了車,噓寒問暖:“小師父,你沒事吧?”

車內沒有了了。

裴河宴收回打量車廂的視線,微微頷首,直敘道:“你沒撞到我。”

司機順著他的目光往車後看去,他以為對方是在看那條蜿蜒曲折的行車軌跡,忍不住汗顏道:“我剛才就是拿瓶水,想著這路上也不會有人,就沒留意。嚇著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以後開車肯定注意。”說完,他便等著裴河宴開口諒解。

事故嘛,雖然沒發生,但流程都是一樣的。

可司機等了半天,愣是沒聽見半個字。他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又有些無措。他抬手摸了下後腦勺,憨笑著,躊躇道:“那個小師父……你是還有什麼事嗎?你不用跟我客氣,儘管說!”

裴河宴似乎就在等這句話,對方話音剛落,他便十分自然地說道:“那麻煩你開一下後備箱。”

司機:“……啥?”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扭過頭,衝車裡那幾人瘋狂眼神示意:救救我,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