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地冷了,昨天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一切似乎終於走上了翔鸞期待中的正軌。蘭歌搬進了棲鳳閣,剛開始的幾天還是充滿了戒備,後來發現翔鸞真的沒有騙她,於是乖順的住了下來,生活很規律,每天定時有師傅來教她學習各種技藝,日子過得太舒服,讓蘭歌常常不能相信不久之前她還住在破敗的茅屋裡,被人販子賣進了城裡最大的青樓,這和想象中的青樓差距實在太大,如果青樓都是這樣的話,那些貧家女都能把門檻給踩爛了。不對,這背後一定還有什麼。
後來她發現自己不能去的地方很多,洛神館遠比她想象的大得多。她不能去正廳,因為她還不是掛牌的姑娘,後麵的坊春樓和這裡有長長地看不見儘頭的甬道隔絕,她不能去,梅影說那是三等姑娘的地方,你要是進去了,連骨頭都剩不下。右麵的青藤坊沒有長長地甬道隔絕,偶爾能聽見吵鬨的聲音,絲絲縷縷在風中很不真切,聽說是三等姑娘住的地方,她也不能去。左邊是偏院,有很多護衛,似乎沒有什麼人住,隻有七爺和一些身手矯捷的人進進出出,這裡,連不能進的理由都沒有。但是最讓她不安的是,自己怎麼會住在這裡。竹湘笑著說
“知道了你能住這的原因,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奇的緊。”
每每聽著棲鳳閣裡悠悠的琵琶聲,看著手上差不多對稱的淺淺的疤。翔鸞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終於消停了,這個磨人的小丫頭。費了那麼大的勁,這丫頭還真沒讓她失望,什麼東西一學就會,現在識的字越來越多,自己讀起書來居然能過目不忘。
那天一曲琵琶儘,蘭歌起身,窗外忽而而至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蘭歌看得出神,目光飄出窗外落在那被重重把守偏院。翔鸞起身,也來到窗邊,隨手抓起一件披風披在蘭歌的身上,嘴角彎成最魅惑的弧度,貼著她的耳邊挑逗般輕輕問道,
“想知道那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想”聲音堅定而平靜。回過身來,蘭歌的表情很嚴肅。於是翔鸞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這就是你住在這裡的原因。”
蘭歌沒有再說什麼,她已經知道,什麼事情七少爺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如果他不說,那隻意味著時機還沒到,所以沒有必要追問下去。她笑得莊重而大方,隻是上了淺淺的妝,幾乎看不到,透出很自然地美感,仿佛融入窗外茫茫白雪,靈動而美好。人漂亮,夠機靈,學東西快,我挑的人。翔鸞暗暗地為自己的眼光自豪著。
冬至那一天段銘在玄黃樓設下宴席。
棲鳳閣有琵琶曲悠悠而出,繞梁而不絕於耳。翔鸞緩緩向這裡走來,梅影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七少爺向上看去,道“少爺眼光真好,這孩子十分聰明一學就會,等會兒讓她給您彈新曲子,您聽聽。”翔鸞淺淺的笑著向棲鳳閣走去。每次談及這個孩子的時候七少爺的臉上都浮著淺淺的笑,很是滿意的樣子。梅影不知道七少爺為什麼如此的看重蘭歌,論美貌她不及自己論才華不及竹湘,要說她讓七少爺心動……梅影自覺自己的想法十分的可笑。這天下什麼美人沒在七少爺的眼皮子低下閱過,百花叢中過,卻不沾衣的七少爺。但是,七少爺又是真的很看重她。在洛神館中最大的本事其實不是美貌也不是才華,說到底是七少爺的重視。然而這個小丫頭又是憑借什麼做到的呢,梅影沒有答案。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蘭歌起身,欠身向翔鸞行禮道“七少爺好”。翔鸞頷首,兩人相視而笑,蘭歌的神情裡乖巧而不失機謹,眼眸裡飽含名潤的光澤,豔陽般明媚。這孩子仿佛每一個刹那都在急速的生長著,於昨天相比似乎又多了什麼似地,經過精心打扮之後的蘭歌更凸顯出她少女的懵懂青澀之美,不似其他人的嫵媚、妖嬈,卻自有一番清透、乾淨的美感。但是為什麼,翔鸞總是覺得那天燒得不辯東西南北,柔軟得讓人不自覺的把她抱緊的那個蘭歌是最美好的,那個眼神凜冽的孩子才更真實呢。現在的她仿佛是一個精巧的娃娃一般美好,而雕刻她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看著越來越完美的“作品”,翔鸞的心裡忽然生出隱隱的不安,但又說不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