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妃在湖邊的望月亭等著,倒是十分愜意。藍玉跪在鵝軟石鋪成的甬道上,俯首在地。月桂見不遠處皇帝正拖著藍槿過來,便輕輕俯身,輕聲地說道:“娘娘,皇上來了。”
甄妃‘唔’的應了一聲,也不急著起身,等皇帝已然到了麵前,才緩緩地請安:“皇上!”
藍槿見避無可避,腕上一用力,掙脫了皇帝的束縛,白皙的腕上已經被他圈出了一道紅印。她見皇帝沒有偏幫她的意思,便乾脆破罐子破摔,昂著頭,說:“好了,要打要罰,我都認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流暄側目瞥了她一眼,見她撅著嘴,顯然在責怪他沒有幫忙,還衝他瞪了一眼。流暄見她這般模樣,卻是著實在一樂,嘴角不由地上揚了。
甄妃見狀,道:“臣妾剛才見她搞亂了花圃,才一下生了氣,既然驚動了皇上,那就算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流暄眼眸一沉,道:“甄妃替朕管理後宮,朕向來不過問,該怎麼罰便怎麼罰,真兒不必看朕的麵子。”
甄妃聽他如此,難掩心中的得意,儘管今早宮人們有傳言說皇帝有了新寵,但現在看來,皇帝的心從來沒有變過。她想了想,道:“既然皇上這麼說,那本宮就略施薄懲,罰她跪著,靜思己過。”說完,她偷偷瞧一眼皇帝的神色,竟沒瞧出他有絲毫的不悅與袒護,她便更放心了。
“好,”流暄陰鷙地抿嘴,道:“就依甄妃。”
藍槿氣壞了,嘴巴翹地老高,彆開臉去,一眼也不看這個幸災樂禍的皇帝。心中更是暗咒,這個皇帝真不夠意思,還說要跟她做朋友的,卻是個偏心眼,虧了她還想送蘭花給他呢。
甄妃見藍槿服軟,心情大好,便挽著皇帝,輕聲細語地說:“臣妾今早燉了燕窩粥,正要給皇上送去呢,皇上可是要回建彰宮?”
流暄聽聞,微微一笑,道:“朕正好有些餓了,真兒陪朕一塊兒去吧。”
甄妃盈盈地一笑,便依著皇帝一起往建彰宮走去。剛走了幾步,她便回頭望了藍槿一眼,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了。
藍槿憋屈地跪著,見那一群人嫋嫋娜娜地離去,隻剩下了她和藍玉兩個人。忽地,她美眸靈動,嘴角一勾,笑著起身,拍了拍身上染的塵埃。藍玉慌了,一邊扯著藍槿的袖子,一邊小聲地說道:“小姐還是快跪好吧,萬一被甄妃娘娘發現,又要責罰小姐了。”
藍槿將湖邊左右看了一圈,道:“玉兒,你看,都沒有人了,我們乾嗎還要跪著啊?來,我們過來坐一會兒,要是等下有人過來,我們在跪也不遲啊。”
“這……”藍玉的性子謹小慎微,猶猶豫豫地想著。藍槿見她磨蹭,便又道:“再說了,甄妃剛才就說罰我,又沒罰你,你跟著跪什麼呀?”
藍玉思前想後,倒不及藍槿的一句話,便也站了起來,陪著藍槿在亭子裡坐了一會兒。微風輕拂過湖麵,帶起一圈圈的漣漪,藍槿靠在亭子的圍欄上,百無聊賴地往湖中扔著小石子,目光漸漸地凝聚到了湖中的宮殿。
今早便沒吃過什麼東西,藍槿的肚子開始骨碌碌地叫喊,她望向藍玉,道:“玉兒,去膳房拿點吃的吧。”
“可是小姐……”
“有什麼要緊的,甄妃又沒說要我餓肚子,你就快去快回,我在這裡等你。”藍槿總有這麼多說辭,讓藍玉也沒有理由拒絕。藍玉又交待了她幾句,這才兩步一回頭地去了膳房。
藍槿坐累了,便起身活動了活動,忽然見到湖中的宮殿上空有好幾隻雀鳥嘰嘰喳喳地飛起來,仿佛是被一下子驚動了。她心中頓時好奇,難道那裡有人嗎?
如此想著,隻見有人從湖邊的竹房裡走出來,身子一躍,便跳進了綁在竹房旁的一隻小劃船裡。藍槿提著裙擺就跑了過去,見原來是馬公公,便問:“馬公公,你要去那裡嗎?”
馬公公耳朵有些聾了,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她,大約有些印象,便道:“姑娘要跟奴才去嗎?”
藍槿總覺得那處宮殿很神秘,但心裡有些彷徨,聽宮人們說,皇帝不許彆人去的。可是……她終究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便道:“我也想去。”
馬公公倒是爽快,說:“那姑娘快上來吧!”
藍槿應了一聲,身子輕盈地上了船,腳剛落船,船身有些輕微地搖晃,讓她下意識地扶住了船身。馬公公笑說:“姑娘放心,奴才劃船可穩了。”
說話間,馬公公就劃著槳,向著湖中心搖搖晃晃地靠攏。藍槿坐在船上,湖水就在她的身旁,觸手就能碰到清澈的湖水,湖中還不時有漂亮的錦鯉遊來遊去,竟不會避開她,在她的指尖吻過,癢癢的。
劃船到了湖中心,馬公公先下了船,將繩索綁在了宮門口的柱子上,然後笑著引藍槿下了船,說:“姑娘,到了。”
藍槿站在宮門口,湊著腦袋往裡麵張望,隻見兩旁栽種的夾竹桃,幽深的小道,一直蜿蜒不斷。馬公公走在前麵,似乎是輕車熟路,但因為這裡人際罕至,所以道路的兩旁都長了密密的苔蘚,一不小心就要滑倒。
馬公公一邊走,一邊又停下來撿著落葉,走得十分緩慢。藍槿跟在後頭有些不耐煩了,又見曲徑通幽處有鳥鳴聲,便說道:“公公,我去那裡瞧瞧。”馬公公似乎沒有聽見,自顧自地收拾著院子,嘴上碎碎地念叨些什麼,聽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