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夏淩霄道:“我爹說了,現在這活兒就和燙手的山芋似的,誰都不願接。鴻臚寺推給主客司,邊大人倒是願意去,可禮部又不放人,說朝廷很多差事離了邊大人不行。陛下見大臣們指望不上,就想派個皇親或者有爵位的去。誠王請纓了,但誠王何許人啊,朝廷哪能沒有誠王啊,而且陛下也舍不得。崇陽侯也願意,但朝中大臣覺得崇陽侯身上遊俠氣太重,怕談不好他一上頭跟人家動粗,到時候不好收場。山芋已經轉了一圈了,還是沒個定。”
言如許一直沒說話,出使鐵原……她心裡有了些思量。
……
最近這些天,言如許散學之後,便會去城郊跟萬裡暮學騎馬。
萬裡暮是個極耐心的老師,然則言如許實在不是個聰明的學生,幾天下來,隻勉強學會了自己上馬,唯有萬裡暮牽著韁繩的時候,她才敢坐在馬上,隨著馬溜達。
而且她的腿酸脹的厲害,上回被陸逢渠帶著跑一遭,她隻是有些不敢打彎,可現在她覺得,她這兩條腿走起來已經不是她能控製的了,完全就是一個身首異處腿腦分離。
今天又這樣慢慢悠悠溜達了一圈,言如許實在恨自己的愚鈍,很是想哭。
可眼淚還沒掉下來,便見遠處走來兩個人,言如許定睛一看,是陸逢渠和他的侍從沈長安。
陸逢渠讓沈長安注意言府的動向,沈長安便查到近幾日言如許在跟一男子學騎馬。
陸逢渠聽了消息,二話不說就朝這裡殺過來。
他已經站在遠處觀望一段時間了。
教言如許騎馬的這個男子,皮囊倒是清秀,言如許確然還是喜歡好看的。
陸逢渠走近言如許的馬匹,萬裡暮擋在他們二人之間,對言如許形成護勢。
陸逢渠星眸眯了眯,冷眼看著他,兩人眼神對峙片刻,陸逢渠開了口:“你這樣教她,她幾時才能學會?”
說罷還沒等言如許反應,陸逢渠一個巴掌狠狠拍上了白馬的屁股,言如許的慘叫登時響徹長空。
“陸逢渠你這個王八蛋啊啊啊!”言如許一邊罵著,一邊被疾馳的駿馬顛得搖搖欲墜。
“啊救命!啊啊啊救命啊!”正當言如許快要掉落下來的時候,一道黑影躍到她的身後,一隻手將她的身體拉回了馬背上。
疾風之中,陸逢渠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左手拉韁繩,右手持馬鞭。用韁繩的方向控製馬匹的方向,用韁繩的鬆緊控製馬匹的速度。雙腿夾緊馬腹,若重心不穩覺得疲憊,可以匍匐在馬背上。若馬匹速度超出預料,遇到情急之時,可以環住馬頸,同馬兒對話安撫它。馬有靈性,能聽得懂。”
“不行……我……我害怕。”言如許覺得自己的膽汁都要被顛出來了。
“彆怕,我在你身後,不會讓你掉下去。阿許,你可以。”
陸逢渠的語氣太篤定,加之長纓將軍的騎射功夫獨步天下,言如許在這件事上是信他的。
因為信任,所以膽子也大了一些,膽子大了,理智便又回來一些。
她按照陸逢渠跟她說得做,馬的速度果然緩和下來,跑了幾圈,言如許勒緊韁繩,學著從旁人那裡看到的,喊了一聲“籲”,白馬居然真的停下了。
言如許的雙腿因為長久的緊張抖得更厲害,可她人卻興奮極了,她在馬背上轉身問陸逢渠:“我做得對不對?我是不是學會騎馬了?”
陸逢渠看著眼前這張小臉兒露出的快樂神情,忍不住笑言道:“做得很好,算是會了。”
陸逢渠唇角的弧度讓言如許驀地愣住了,她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現在離得極近,她稍一動彈,後背便能貼上他的胸膛。
她的笑容瞬間從臉頰跌落,她飛快轉回了身子。
陸逢渠沒有多想,先躍下馬背,繼而遞給言如許一隻手,可言如許還沒將手搭給她,一柄長劍便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萬寨主!”
“放肆!”
言如許和沈長安都沒想到萬裡暮能來這麼一手,紛紛喝止。
陸逢渠卻不緊不慢,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不曾看這個“凶手”一眼,隻執著地等待言如許那隻纖蔥一般的手。
言如許卻不能坐視不理,陸逢渠畢竟是侯府世子,萬裡暮這般行事,不合律法。
“萬寨主,小侯爺沒有惡意的,快把劍放下。”
萬裡暮這才將長劍收回鞘中。
言如許終是借了陸逢渠的力,從馬上跳下來。
可因為腿軟得厲害,腳掌觸地的刹那,她差點摔倒,陸逢渠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一個站不穩就摔到了他懷裡。
言如許一張臉瞬間紅透,陸逢渠則含笑望著她。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逢渠的聲音裡竟有三分輕快:“無妨。”
言如許深吸幾口氣,終於讓心跳歸於平靜。
她沒有時間在兒女情長上耗費這些綺念,她這兩天一直在思索一樁事,這樁事又和陸逢渠有關,她一直都在想如何找個機會同他談一談,他今日找來,也算天意。
“萬寨主,你先回去吧,我同陸小侯爺有些話說。”言如許道。
萬裡暮看了陸逢渠一眼,難掩敵意,但還是拱手抱拳先走了。
陸逢渠聞言,也對長安使了眼色,長安便懂事地退到了遠方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