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慣用的招式了，以前不管犯了多大的錯，隻要對父親賣一賣乖，父親總不舍得罰他。

耶律宏沒說什麼，隻輕輕將耶律懷思推開，繼而有些疲憊地對陸逢渠道：“諸位長途跋涉，想必累了，吾在行宮為諸位準備了寢殿，你們稍事休息，半個時辰後，耶律宏為諸位接風洗塵。”

大夥兒往寢殿裡走，黑豹也被引歌哄著，一瘸一拐走到了寢殿的院落裡，使團醫者拿出了金瘡藥和生肌粉，為它療傷。

引歌淚落不停，惹得停雲也哭哭啼啼。

陸逢渠一個大男人站在旁邊愛莫能助，言如許和莊鳶則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半晌，引歌開了口：“阿金是我五年前去野外打獵時救下來的。當時它剛出生不久，他母親帶著它和它兄弟在沙地裡行走，卻遭遇了狼群襲擊。它兄弟當場死了，成了狼群的腹中餐，它母親勉強將它帶走，藏到了一個小岩洞裡。我看到它們的時候，母豹已經斷了氣，阿金也奄奄一息。我實在不忍，便將它帶了回來，小貓小狗一樣地養著。後來阿金漸漸大了，長得威風凜凜，耶律懷思就將他搶了去。可他不給阿金吃飯，隻讓它吃人。耶律懷思看誰不順眼，就讓阿金吃掉他們。阿金是被我養大的，對人沒有敵意。除非餓極忍不住，他不會主動吃人的……於是耶律懷思就……就打它……我求過父親很多次，想把阿金要回來，可是……可是……”

引歌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阿金的腦袋則趴在引歌的繡鞋上，乖乖由她撫摸著……

引歌這番話，聽得使團眾人搖頭歎息。

言如許卻從這番話裡窺見到了耶律引歌的另一麵。

五年前，引歌不過十一二歲年紀，就敢獨自在野狼和豹子出沒的地帶行獵，可見身手了得。方才殿前一番慟哭陳情，她最想讓耶律宏想清楚的，不是同她和妹妹的父女之情，也不是同已故母親的夫妻之愛，而是雨城百姓，是鐵原國政，是耶律一族的世代榮耀。

言如許握住引歌的手：“郡主，所以你明白了嗎？人死即燈滅。輸給耶律懷思這樣的人，你真的甘心嗎？”

話音落下，耶律引歌的眼淚止住了，她有些懵懂地望向言如許。

“你難道沒有想過，成為雨城的城主？”

“我……”耶律引歌的表情有些驚訝，可她的心裡卻因為言如許這番話生出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暗潮：“可是我……我隻是女兒……”

“女兒怎麼了？”言如許道：“天地六合本就是陰陽共掌，你是你父親最優秀的孩子，為什麼不能繼承家族的榮耀？”

“我……可以嗎？”耶律引歌喃喃道，與其說她在問言如許，不如說她在問自己。

陸逢渠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低頭笑了，這就是言如許，他前世錯過的言如許。

他那時隻看到她倔強的真心、笨拙的癡纏，卻錯過了皮囊之下，她純良、堅韌、又滋養著反骨的靈魂。

他怎麼能錯過了呢……他們明明那麼像，明明是一類人。他天生就該配言如許，嗜血閻羅就該拜倒在不馴女君的石榴裙下，他們才是天底下最為般配之人。

“郡主若有此意，大昭可儘綿薄之力。”陸逢渠出言承諾。

言如許回頭，不禁有些意外，耶律引歌咬住了下唇，似乎陷入了極為掙紮的思考。

而言如許並不知道，正當她慷慨激昂勸說耶律引歌奪權之時，已經有禍事朝她走來。

耶律懷思側臥在羅漢床上，旁邊站著待命的是他的心腹。

耶律懷思：“你是說，就是那個什麼聖女聖姑的，在城門口大肆宣揚如果耶律引歌那個賤人死了，耶律家就會斷子絕孫？”

“正是。”心腹答道。

耶律懷思邪笑：“哎，你方才……瞧見那個聖姑了嗎？”

“瞧見了。”

“你覺得她好看嗎？”

“她遮著半張臉，小的沒看清楚。”

“嗬。”耶律懷思輕笑出聲，滿是陰謀的味道：“雖是遮了半麵紗，但那雙眼睛，生得真好啊，身段也好，不知壓到身/下，該是何等銷魂滋味……聖姑？能有多聖潔啊，不過是沒被男人染指過，沒嘗過男女合歡的妙處，無奈之下信了些神仙佛陀罷了。遠來是客，就讓本世子，好好疼一疼她。你，去給我取些承歡仙釀過來。”

“世子……您這是……那可是大昭的聖姑，這樣不好吧……”

耶律懷思瞪了心腹一眼：“一個女人而已，回頭我賠那陸大人三個。”

心腹還是有些遲疑。

耶律懷思收起了笑容：“怎麼，你不想動彈？”

心腹知道耶律懷思對付下人的手段，趕緊點頭：“小的這就去……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