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承歡仙釀(1 / 2)

承歡仙釀是雨城傳了將近兩百年的秘藥,這味藥的誕生,就是因為耶律一族生育艱難。

天下醫者皆知,不孕不育這檔子事,追根溯源,根由可在男子,也可在女子。負責任地說,甚至男子身體上的原因可能還更多一些。

富貴人家的子弟自少年時知曉房事,少有人節製,以致腎精虧虛,長到最適生子的年紀,反倒生不出來了;窮人家的男人平日裡辛苦勞作,閒時也總喜歡三五好友出去應酬,喝酒賭錢,飲食不節,所以濕熱瘀阻,難以讓妻子懷孕;更何況還有不少天閹之人……

然則男子們似乎在綿延子嗣這樁事上有著天然過於強盛的自尊心,大多數人都將自己無兒無女的原因歸結到妻子頭上,因此休妻、納妾的數不勝數。

有權有勢如雨城城主耶律一族,終究不能免俗。

因為男孩夭亡者眾,耶律一族要麼就是責怪孩子的母親體弱,不能將兒子滋養好;要麼就是覺得自己的家族受到了上天的詛咒,頻繁尋求術士大巫的幫助。

承歡仙釀便是百餘年前一位術士的良品佳作,裡頭用了什麼邪藥尚不可知,隻知女子服用之後先是周身生熱,汗如雨下,繼而便是由內而外的酥癢,非房事或流血不能緩解。

不過據說若是用量得當,能改善女子體魄,極易受孕。與之相對,便是用多了也會付出代價,會損傷神誌和肌理,曾經有過媵妾想要用這味藥爭寵,結果多次服用,最終人變得癡傻,而且餘生再也走不了路。

自打有了這個媵妾做例子,城主的女人們便沒有敢擅用這味藥的,即便城主本人想要動用這味藥,也得請醫者斟酌用量。

耶律懷思現下拿著這瓶祖傳秘藥,往備膳的廚房走著,問清楚了哪個食盒是要端到“聖姑”的席上,就往她所有菜裡都灑了這臟東西。

耶律懷思外貌可怖,行跡瘋魔,性情乖張,又是唯一的世子,在行宮裡素來沒人敢得罪,加之承歡仙釀這藥又毒又隱秘,下人們即便知道,也不相信他會拿來“招待”客人,便就以為他拿的是香辛料,想對這位聖姑惡作劇一番,故而沒有人阻止。

到了午飯時分,耶律宏招待使團眾人入席。

這次的席麵是一人守著一方小餐桌,每桌的菜色皆是一樣。

陸逢渠作為使團大使,自然要和副使邊狩挨在一起,坐在離耶律宏一側。

至於初來雨城就得罪了不少人的“聖姑”,則被安排在中間偏後的席位上,同莊鳶坐在一起。

耶律宏待客絕對算是大方,從所上菜色便能看出來,烤羊腿,燉羊肚,炙羊肝,醃漬牛肉,馬奶酒等等,都是鐵原最拿得出手的硬菜。

言如許卻皺了眉頭,她不算挑食,畢竟琅園的餐點實在是有些彆出心裁,她也算在吃飯這件事上見過一些大世麵。魚腥草、臭豆腐、皮蛋……這些東西她都能接受,可她唯獨不愛吃羊肉。羊膻味是她這輩子都接受不了的味道。

但她先前已經惹耶律宏和蕭氏不高興了,若在午飯上再拿架子,實在是有些太不客氣。

於是硬迎著頭皮每樣菜都夾了一點,強迫自己吃進去。

一吃不要緊,她簡直想哭,鐵原人的生活還真是水深火熱,能把羊肉這麼難吃的東西做得更難吃,鐵原廚子確實有點東西。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她總覺的這些肉入口之後有些酸苦味。

“阿鳶,你覺得肉酸嗎?”

莊鳶是真餓了,她掙抱著一整根羊腿啃:“酸嗎?不酸吧。你要不嘗嘗我的?”

言如許本就不喜羊肉,對莊鳶的邀約實在沒有興趣:“算了。”

這邊莊鳶大快朵頤,言如許小口硬吃,那邊陸逢渠邊狩和其他幾位大人已經在同耶律宏推杯換盞。

正當此時,耶律懷思站了起來,看著陸逢渠:“陸大人,你們先吃,我有些累了,不奉陪了。”

耶律宏有些不悅地看了兒子一眼,陸逢渠打量一圈耶律懷思,就他這幅鬼樣子,體力不支實在是很正常,便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耶律懷思退了席,經過言如許身邊的時候,露出一個獰笑,沒有人注意到。

耶律懷思出了大殿,沒有走遠,隻在偏殿廊下倚著柱子抱臂觀望。

心腹下人有些不解:“世子,您這時候出來……您怎知聖姑一定會來?”

耶律懷思眯了眯他一雙血曈:“你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她這種自視甚高自居聖潔的女人。她若不出來,便就是當眾出醜,比讓她死了還難受。所以啊,她一定會像個小兔子一樣,落到本世子的陷阱裡,被本世子吃乾抹淨。”

不出耶律懷思所料,約莫一盞茶後,言如許已經發覺自己的身體頗為異樣。

她很熱,非常熱,像是五臟六腑都著了火……

而且這把火給她帶來的並不是灼痛,而是某種煎熬的癢感。

她有些焦躁地撓著自己的脖子、肩膀、手臂,可無論用了多大力氣,她都覺得沒有撓對地方,還是癢……越來越癢……

緊接著,她的額頭、鼻尖都滲出了汗,鬢邊的青絲也因洶湧的汗水打成了縷。

她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沉,像漿糊一樣。

最後的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留在這裡,她得離開,馬上離開!使團的兩位郎中都在廂房裡候著,隻要回到廂房,她就有救了。她得趕快走!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一定是紅透了,她遮上了半麵紗,用最後的力氣起身道:“城主大人,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水土不服,先回去休息了。”

言如許偽裝地很好,舉止得體,聲音平順,耶律宏隻關切兩句,便讓她走了。

陸逢渠則打量了她半晌,見她桌上的飯菜基本都沒動……

陸逢渠觀察言如許數月,對她的飲食習慣有所了解,她不喜羊肉,他是知道的。她最後遮上麵紗,應該也是聞不得羊肉的味道。

所以陸逢渠想,她應該是找了借口,想儘快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