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川辭彆了鬱聞鈴。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於是去了最近的書肆,買了一卷記載魔禍時期的史冊。
書肆的老板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很是自來熟,一邊給他結賬,一邊笑道:“魔禍啊,說起來我太爺爺當年還經曆過呢,全靠周邊的修仙門派救助才活了下來。隻是可惜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老人家就過世了,我也沒來得及聽他講講當年的故事。”
想起近來聽說的事情,他憂心仲仲地抱怨道:“說起來這段時間周邊冒出來的魔越來越多了,我都不敢讓家裡人出門了,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才好。”
洛望川靜靜聽老板說完,付了錢,轉身離開了書肆。
於生命漫長的修士而言,百年時光隻是一代人的更替,但於數目更多的不能修仙的凡人來說,百年已經足夠更迭三四代人了。
洛望川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開始翻書。
書上的記載比鬱聞鈴說的還要簡潔許多,書寫的人在最後評了一句:以此功德,萬世銘記。
他看著這幾個字。
自此以後,所有從頭開始了解當年蔓延了整個天元界的魔禍的人,無論是修士、凡人、甚至是開蒙的幼子都會知道在魔禍的最後,有一位修士付出了道骨來鎮魔祖,功德無量,足以被無數人記住……但師尊本人又該怎麼辦呢?
隻能平靜接受自己再也無法修煉飛升,甚至在幾百年後遺憾死去的命運嗎?
他知道,依照江懸玉的脾性,恐怕在百年前做下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但他無法接受。
洛望川第一次覺得,也許自己真的生得太晚了。
他既沒來得及見到當年師尊用劍時的風姿,也沒來得及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站在他身邊替他分憂。
於是隻能隔著百年的時光,看著這些已經蓋棺定論的故事。
洛望川把書丟到儲物袋裡,站了起來。
他想要立刻見到師尊。
*
江懸玉在住處等到天黑,也沒有看見徒弟回來。
洛望川以前從來都沒有夜不歸宿的經曆,就算有什麼事臨時耽擱了要回來晚一些,也會傳個信告訴他一聲。
他開始琢磨,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人了。
結果他一開門,就見一大隻徒弟杵在他門口,跟個門神似的。
還怪嚇人的。
江懸玉看見他,有些詫異:“站在這裡做什麼?”
洛望川看著他,沒有說話。
江懸玉見他神色不太對,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望川?”
燈燭的光透過打開的門照在門外,他站在光下,眉眼是一貫的溫和清朗。
洛望川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了他。
江懸玉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徒弟的腦袋,笑道:“怎麼了?出去一趟這是被欺負了?”
怎麼看著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洛望川搖了搖頭,更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沒有。”
他隻是……很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