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煙有些犯困,肚子漸漸凸起,速度超過普通孕婦,而每天睡覺的時間不斷加長,還嫌不夠。
百曉生十日有九日不在,庭院中隻有一老人,一啞巴,一待產孕婦,以及一傻女。
“小姐,昨天那個苗醫,我覺得不大對勁。”不知道為何,梧桐對苗族總充滿疑心,茹兒的死給她太深的印象。
“放心,那是阿鵬的親信。”白紫煙仍然好奇著苗蠱的事,便請段鵬陽幫忙喚來一個苗醫。
“小姐,你這白白的蟲子是什麼?”梧桐又問,白紫煙一上午都在看著手中的瓶子。
“它便是當初害死茹兒的精血蠱。”
梧桐一驚,立刻伸手要去搶來,“小姐!”
“沒事,這還隻是幼年時期。不礙事的。”
梧桐癟癟嘴,縮回一邊。可過不了多久她又來回踱步,“小姐,你那天和阿鵬哥去哪裡了?這隻猴子是怎麼回事?”
猴子大眼瞪小眼,鼓著腮幫嗷嗷兩聲叫。
白紫煙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瓶子,什麼都沒回答。反倒問一旁禪坐的白胡老頭,“前方戰事如何?”
“停滯不前,皇軍未動,白軍也未動,隻怕是有事發生而我們不知。”
“皇軍怎會停滯,等著叛軍漸漸壯大?”白紫煙疑問,摸摸肚子,心裡不由得一陣擔心孩子他爹。可想到一些身不由己的過往,她便又笑笑,坐在椅上,自問自答道“許是朝中有什麼動靜吧。”
“煙兒,昨日見過紫陽了?”白胡老頭忽然問道。
“恩。”白紫煙頓了頓,想了想,“娘她很好。”
“紫陽,她,還是不甘心?”
“恩。”白紫煙閉著眼,享受著溫暖光照,“娘說她勢必奪回一切。”
“那你?”
“娘說的對,盛世安寧,顏奕給不了。”白紫煙思及爹爹的笑,她支持爹爹,也支持爹爹的夢想。過去那美好而朦朧的時光,如同細細的陽光穿過綠葉,流水潺潺撫摸滑石,留不住,但那舒適的感覺卻曆曆在目。
“你又將和鳳凰為敵了。”白胡提醒,語氣中的無可奈何頓然覺得他真的是老了,“不管怎麼說,你懷著他的孩子,而龍家因紫陽而亡,就算是顏奕動的手腳,你和他的仇恨也不能完結。”
“喬容,他……他會站在珊瑚那邊吧。”白紫煙心裡一陣抽動,不自覺地放慢了語速。
白胡老頭瞥了眼她,“你最好放得下。將來站在戰場上,你是雲南王的妻子,代表的是白軍,而他是皇軍駙馬。而且,紫陽也許不得他吧。”
“未來的事情未來說吧。”
“煙兒,他當初娶你隻是報複你。其實你早該看透的。”白胡老頭疼惜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隻是……愛令智昏。”
“那你準備怎麼處理段鵬陽和他之間的關係?”
“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當初離開將軍府的我,便不打算再和他有什麼牽連了。能還的我都還了,回頭看來,覺得好笑。自己其實並未欠他什麼,卻總是覺得要對他好一些,忍讓一些。直到茹兒的死才喚醒我,這個男人不是我能救治的。吃力地去習慣,假裝不以為然自己的傷口,卻……”
“段鵬陽其實人不錯。”白胡老頭見失神的白紫煙,立刻轉開話題。
“恩。”白紫煙收回剛才的失望,掩蓋笑容點點頭,旁邊的大猴子會意地唧唧叫了兩聲,說道,我兄弟其實人真的不錯!
梧桐拍了拍身邊的黑牛,才發現他的眼眶紅紅的,“喂,黑牛你怎麼了?要不要吃顆我剛配好的十全大補丸?”
黑牛不理。
“黑牛,你不會喜歡我們家小姐吧?這個姐姐我也沒辦法阿,你就安心呆在小姐身邊吧。”梧桐輕聲道,一邊慈祥地拍拍黑牛的寬肩。“小姐也是個苦命的人,希望以後阿鵬哥能給她安定的幸福吧。”
黑牛不理。龍家的死另有隱情!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念頭閃過,那他之前對白紫煙都做了什麼?!
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他從未品嘗過,仿佛心被鈍刀緩慢割著,陽光刺眼地他看不清不遠處的白紫煙。她依舊那麼地恬靜,如她所說一樣,保持著白家的尊嚴從未放下片刻。而他呢?因為仇恨而變得殘忍無比,龍家過往的禮數風格全都拋諸腦後。
原來從頭到尾,最傻的人還是他。眼前的是他的女人和孩子,而他卻不能上前擁抱,甚至被歸類為“無關係”的人群裡。他究竟在乾什麼?!
恍然間,他想起了夕陽下的白少鶴,他的話語“你會知道的。”是的,他終於知道了緣由,但是卻再也挽回不了失去的心。她的臉這麼近,卻像海市蜃樓般觸摸不到,而在幾個月前她的嬌體還在自己的懷中溫睡。
“是的,我是愛你。”那句話聽著卻滿帶著刺,紮得他心裡不斷翻騰。便是那一天,她懷了他的孩子,也正式那一天,她徹底離開了將軍府,和他的世界。一滴眼淚硬是被逼了回去,不是悔婚,不是受傷,隻是那種莫名的壓抑和胸悶不斷地攻占著他堅硬的心房,一塊轉頭裂縫了,又一塊,他終於撐不住……
“黑牛!你去哪裡阿?!喂,黑牛!不要亂跑,外頭兵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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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曉生回來時,白紫煙正提起精神練劍,白家劍法輕巧盈亂,以萬變歸宗瞬息擊倒對手。百曉生便站在一邊,不出聲打擾。
“哥,你來了!”白紫煙恍然發現一旁的冰塊。
“煙兒,進步得很快。”
白紫煙不再如過去那個小女孩,麵對著誇獎,隻是淡淡回道,“和哥比起還差得遠。”
“不急,慢慢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