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拚了命地往前駛去,疏采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了,還有十裡路他們就能到楚州,就安全了。可是該來總會來,不會因你的希望而延遲一刻,疏采還是聽見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毛骨悚然的叫聲讓她混身冰涼,呼吸快停止了。
最後,馬車停下來了,轟隆一聲炸開了,破碎的小木片乘著一陣疾風往她身上削去,臉龐和雙手一下子被割了好幾道血痕。
“殺!”一聲厲喊,幾位黑衣人如劍般衝來。
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一匹黑馬疾馳飛奔而來,等待死亡降臨的疏采倏地被一隻手拉上了馬,呼快馬加鞭嘯而去。
無數的閃著銀光的利箭與風同行,向他們刺來!宗昊自然不會中箭,但疏采卻是絕對逃不過這些長了眼似的長箭。疼痛沒有向她襲來,那麼,疏采抓著他的衣袖,果然他右臂中了一箭,血一下染黑了白色的衣服。不,血是黑的,箭上有毒!
無論馬兒跑的多快,始終擺脫不了身後的一群人。
“你先走,我斷後!”宗昊越下馬背,重重加上一鞭子,一轉眼,疏采已經隻看見他如一個小黑點般停在遠方了。
她並不會騎馬,幸得這馬兒通人性才不至於摔下馬。她緊緊抓住馬韁,麻木得叫喊道:“停下來!停下來!”但馬兒卻腳底生風直至跑到楚州,還未入城門,早有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朝她駛來。
“姑娘,你怎麼了?”有善騎馬者替她穩住了狂奔的馬,扶她下馬。
“去救人,快去救人!”她發瘋似得晃著來人的手臂,一味地尖叫。
“你可姓疏?”來人遲疑問道。
她使勁拍著自己,連聲喊道:“是,是,我是!我爹是疏相,去救人,並有重謝!去救人!快去!”
“辰王,這有位姑娘聲稱她是疏姑娘。”立刻有人往後方稟報去了。
不一會,一位衣著華麗的青年男子騎馬上前來:“你就是疏采?”
疏采一下看到了救命稻草,飛奔到馬前,直直跪下去:“名女疏采乞求辰王去救人!”
男子皺起了眉頭:“來人,扶她起來,好生安置。繼續前行,這幫北韓賊人真是可惡!我到要看看到是誰生誰亡!”
疏采甩開來扶她離去的手,迭聲叫喊:“求辰王讓我同去,若丟了這條性命也是疏采一人之事,與辰王無關!”
昱辰隻當她隻是想想去看看有無人生還,又這樣瘋癲,留下倒容易出差子,便點頭同意了。
疏采執意要騎馬,被人扶上馬後,她低聲對馬兒道:“好馬兒,我們現在就去見他,你一定要跑得最快知道嗎?”淚水此時將馬毛都潤濕一大塊,馬兒也似乎聽懂了她的話,風馳電掣而去。
辰王恐她出事,連忙讓人緊跟其後。馬兒跑到之時,已經累倒在地,疏采看見宗昊的身影,拚命揮著手,第一次喊著他的名字:“宗昊!”
辰王的官兵在與黑衣人廝殺,刀劍碰撞之聲,人馬慘叫之聲震耳欲聾。但宗昊還是聽見了,回頭看著她,滿臉的血跡瞧不出神色,疏采抬腿向他飛跑去。離他十丈之遠時,宗昊如一顆被砍斷了的樹“砰”倒在地上。
一瞬間,疏采的耳朵裡隻有呼嘯而去的風聲,當她騎在馬上,風聲刮著她的耳朵時她就應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的雙腳還是不受控製地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全身都是血汩汩的刀口,臉上除了眼皮全是血跡。
疏采想起他那雙黑如漩渦的眼睛,眨眼間,滿臉冰涼,淚痕遍布。她像著了魔似的,淚水怎麼止也不止不住,她合著手接了滿手的淚,捧著這淚水給他慢慢地擦拭血跡。
他是愛乾淨的,每一次坐下都會無意識的用手尖碰一下椅子看是否有灰塵。可是血那樣多,越擦越臟,疏采用力撕破自己的衣服,拚命地流眼淚,浸濕衣襟給他小心翼翼地擦著臉。
他的眉毛原來這樣好看,眉如鴉翅,斜飛入鬢,還有他的鼻子,嘴巴,疏采用手輕輕沿著他的輪廓描下去。這樣英俊的一張臉,她要好好記著,好好記在心裡頭,可不能忘了。
可是她照模樣畫出的一千張,一萬張畫像都不會再是他了。
他死了。
宗昊死了。
她的大地到些結束。
這往後世上的千萬個晝夜唯有她一人。